肖国明将我一个人单独留在了书房，我逼问之后，他终于说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跟肖天白在一起。
我的心蓦然悬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似的，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好，你说吧。”我长长吸了一口气，这才对肖国明说道。

莫名的，我心中溢满了浓浓的不安。

肖国明指了指书房内的沙发让我坐下，然后用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之后才开口说道：“这就要从我和你爸妈相识的时候开始说起了，可能整件事比较长，而且我思绪比较乱，你暂时听着，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事情，等我说完之后再问我，怎么样？”

我点点头，紧紧攥住了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疼的厉害。

肖国明的身份能坐下来跟我谈这件事，我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我还不死心，想听肖国明亲口从嘴里说出来。

肖国明终于开始了，神情悠远，像是陷入了往事之中，“我和你爸妈还有你蒋阿姨，都是上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我们还是一个班，我和你爸关系最好，是铁哥们儿，你妈和你蒋阿姨是闺蜜。那时候你妈是学校的广播员，还是校花，全校的男人几乎都喜欢他，我也不例外，也对你妈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总是想方设法找你妈出去玩。但我一个人又不好意思，所以每次都拉着你爸去，你妈也觉得不好意思，每次都拉着你蒋阿姨，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悉了，渐渐都变成了好朋友，而且我跟你妈也恋爱了，你妈妈成了我女朋友，我成了全校男人都羡慕的男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肖国明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好像回忆往事也幸福无比，我认识他之后，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微笑。

我听的很认真，但却不由自主走神，我在想，肖国明跟江素芬在一起一定不幸福，要不然他为什么都没有那么笑过。

“后来可能是见的勤了，你爸和你蒋阿姨也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但他们都没有挑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好过。你看看我，就是这么迟钝，对周围的人都这么不了解。”肖国明自嘲的笑了笑。

我知道他说的合情合理，但也微微吃惊，我没想到我爸竟然和江素芬还有那么点暧昧的意思，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要是江素芬真的跟我爸有那么点关系的话，为什么会派人打断我爸的腿？难道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这段事情？

我正猜测着，肖国明的脸已经变严肃了，“后来有一次，你爸和江素芬好像闹别扭了，她没有找你妈倾诉，却找到了我，哭诉了很长时间，还说她喜欢的人一直是我，只是我和你妈好了，她又不想夺闺蜜所爱，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甚至还试着去喜欢你爸，想要借此忘掉我，没想到的是，你爸竟然喜欢你妈！”

我也微微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溢满了苦笑，四个人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就错爱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应该就跟他们的感情有关系。

肖国明紧接着说道：“我当时觉得你蒋阿姨人很好，这么喜欢我都能压抑，甚至为了给我和你妈空间，还试着去跟你爸好……现在想想，那时候你蒋阿姨就开始布局了，只是我们当时都太简单，所以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

气氛忽然就紧张了起来，但又想想，江素芬那样的人，好强而又有心机，肖国明这么说，很有可能。

“后来你蒋阿姨就一直去找我，送我点吃的，给我洗洗衣服什么的，但她每次都表现的很有分寸，很知道进退，我想拒绝她都觉得不好意思，好像轻看了她似的。你妈后来很快就知道了，也跟我吵闹了几次，她们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冷淡了很多，只是还表面维持着关系而已。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其实挺自私的，应该还有那么点享受江素芬对我的好，但是我就是不承认她对我的好是因为那种感觉，一直自欺欺人说她不过是朋友……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我和你爸去当兵。”肖国明笑容嘲弄，是自嘲，“我和你爸是大学被挑选上的，都觉得是个好机会，所以我们两人都去了，也就暂时跟你妈还有你蒋阿姨分开了，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们在执行任务，那次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我忽然想到姓葛的男人也说过他们执行任务的事情，现在又听肖国明这么说，那这件事情八成非同小可，只是不知道他说的跟姓葛的说的有多大的出入。

看到我脸色忽然凝重了，肖国明苦笑了一下，这才说道：“当时我和你爸都是尖子，后来去执行一项很秘密的任务，但是在出发前，我收到了一份电报，是你妈发来的，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让我想办法去见她一次。那时候，我们很长时间才能回去一次，要是执行任务的话，就得更长时间。收到了你妈的电报，又得去执行任务，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我打断了肖国明的话，冷冷说，“我妈的性格很稳，她说有事，那肯定是大事。”

肖国明点点头，一脸懊恼，“我又何尝不知道你妈的性格，只是当时我利欲熏心，一心想着往上爬，所以就……后来你爸知道了你妈给我发电报的事情，然后跟我商量，说如果他帮我完成任务，给我往上爬的机会，我能不能答应他，让他替代我去看看我妈，看看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沉默了，知道姓葛的说的没有错，只是他不知道内幕，所以说的很片面。

肖国明或许心里一直很内疚之前的所作所为，所以他说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客气，尤其是说自己往上爬还有利欲熏心的时候，语气似乎带了某种恨意！

“我居然答应了……”肖国明的懊恼变成了深深的后悔，“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你爸故意给组织一种失踪的假象，然后把他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文件交给了我，借此机会回去找你妈了。等他找你妈回来之后，又做出被我找到的假象，把一切功劳都给了我，正是那一次，我才能往上爬，而且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说完这些之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把内心积郁很久的事情说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似的。

我的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肖国明的所作所为，只是低声问，“我妈那次为什么让你回去，而你没有回去？”

“你妈当时……怀孕了，想让我回去决定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你妈那时候还在上大学，所以不好要孩子，只是她很爱我，那是我的孩子，所以她不忍心一个人做决定，想让我跟她一起做决定。”肖国明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当时就想着往上爬，往上爬，就没想到你妈可能会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是那一次，你妈彻底对我死心了，然后跟你爸在一起了，你爸受到了很严重的处分，直接被开除了，而他却欢喜满满，说谢谢我，希望我们一辈子都不要找他们了！”

然后，他定定看着我，“你爸后来没让你妈把孩子打掉，两个人换了城市生活……那个孩子，就是你！”

说完之后，他眼泪纵横。

“孩子，我找了你爸妈好多年，也亏欠了你很多年，要不是你爸后来给我打电话，我根本就找不到你们！”肖国明擦了一把眼泪，“我这辈子什么事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在这件事上，我简直畜生不如！”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他，“既然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我们，你又怎么知道我妈当时怀孕了，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打掉孩子？”

肖国明又擦了一把眼泪，“我执行任务回来之后，立刻就去找你妈的好朋友问。你妈和你蒋阿姨那时候已经彻底闹翻了，两人老死不相往来，我只能去问你妈其他的好朋友。是她们告诉我，你妈当时怀孕了，妊娠反应很厉害，几度要死要活的，实在受不了了，才给我打了电报。至于我怎么知道她当时没打掉孩子，是因为我拿到了刘德谦的亲子鉴定结果，你确实是我的女儿！”

我呆了呆，刘胖子不是为姓葛的做事吗，又怎么会给肖国明亲子鉴定结果？

我没有太大的震撼，因为从我爸告诉我的时候，还有肖国明对我暧昧不明的态度，我已经隐隐猜到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了，只是我想跟肖天白在一起，所以才故意忽略和他之间的关系而已，直到他现在忍不住挑明了，我才知道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件事了。

“刘德谦为人圆滑，他不会只效忠于姓葛的一个人，他还想多抱几条大腿好站稳脚跟，而当时，我正需要这个检查结果，所以就给了他好处。”肖国明说这些的时候，笑容更嘲弄了，“其实，我现在真的很羡慕你爸妈的生活，安然随意，不像我，时时刻刻都像是站在刀尖上一样，时时刻刻都得提防有没有对自己下手，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沉默了，嘴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蒋素芬肯定早就知道我跟肖国明的关系了，所以对我才一再防范，甚至还不惜派人去陷害我，羞辱我。她好不容易才跟肖国明到了一起，好不容有了今天的地位，她肯定不能允许我给她毁掉！

“静静，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跟天白不能在一起了吧，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啊！”肖国明小心翼翼看着我，柔声对我说道，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我！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他，“你不是一直对我爸妈很内疚，那为什么他们现在在姓葛的人手里，你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