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邪魔遗祸乱上乱(一)
所谓红颜弹指老,芳华刹那逝。这却并非什么佛家偈语,而是真真确确,就在眼前所生的现实。尤鸟倦“吸精奇功”全力动之下,就好似长鲸吸水,毫不留情地将金环真浑身精血也统统榨取殆尽。好端端一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只花费眨眼工夫,早变成了一具名副其实的红粉骷髅。“倒行逆施”放声狞笑,声如巨枭夜啼,有着说不出的难听刺耳。从笑声中听来,显然在这瞬间中他功力又增加了至少三成。眼皮翻动,满蕴贪婪的目光立刻又转到杨昭身上,看来是食髓知味,把主意打到小王爷这里来了。
河南王嘿声低喝道:“尤鸟倦,本事强了,胆子也应该相应增大了吧?来来来,咱们好好过上两招,你若得胜,本公子这身功力,自然是你口中之食。”
“倒行逆施”双眼凶光闪烁,震声长喝声:“好!”话音未落,独脚铜人已然挚于掌间。纵身急冲而上。他生性谨慎,纵然已有必胜信念,出手时仍不敢有半分大意。成名的“倒行逆施”身法施展开来,身形忽左忽右,铜人似出非出,究竟攻势落点何在,完全教人无法捉摸。两人原本明明是面对面对峙站立的,但尤鸟倦欺近到来之际,却已经变成置身于小王爷的右侧。他吐气扬声,独脚铜人猛若雷霆地扫向杨昭腰胁,可是招至中途,忽然再度变势。他身体怪异无伦地倏然转向,独脚铜人改为击向杨昭左侧。这着“倒转阴阳逆乾坤”,竟能在电光石火间连续三次将内劲转运改变,当中变化之精微奥妙,委实匪夷所思。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名声,确实绝非侥幸而致。
可是不管尤鸟倦招式身法如何变化,杨昭也完全视若无睹,绝不为敌人的虚幻花招所迷惑。当独脚铜人劈击的方位终于确定而无法再行改变之时,螳螂刁手陡尔闪电提起,“螳螂问心圈”刚中带柔,旋转时所带起的气劲与独脚铜人相互接触,登时就将这件份量沉重之极的奇门兵器带得向外荡开。左手镰桥接踵递出由下反劈而上,正是半招“崩步撩阴”。尤鸟倦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中宫大开,全无招架之能。情急之间他一声大叫,松手放脱铜人,凌空拗腰。“嗤~”的裂帛之声响过,凌厉镰刀气劲破空划过。“倒行逆施”身上衣服被从中划破,由小腹直至咽喉处的肌肤上,堪堪现出一道细细红痕。
这下可当真险到了极处。只要尤鸟倦反应稍微慢得半分,此刻早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流淌遍地了。他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但既然已经都动上手了,便势难罢休。手臂如电伸缩,早将独脚铜人重新抓住在掌间。连划两个急旋,于势子蓄到满溢的一刻,挺起铜人全力轰击。
尤鸟倦这一击意在一举毙敌,故此全无花巧,纯粹以硬碰硬。独脚铜人带起暴风刮进峡谷似的呼啸声,有若贯满天地。如此威势之下,杨昭也禁不住点点头,脱口赞声:“好!”八卦掌“兑泽漩”蓦然探出,遥遥遏制独脚铜人迎头捣来的威猛势头。霎时间,尤鸟倦自觉犹如置身于怒海汪洋的无尽旋涡之中,几乎无能自控。他心中骇然,心念电闪之下,独脚铜人转了方向奋力往地面砸去。“轰~”的一下大震,地面被他砸出了个深达三尺的大凹坑,尤鸟倦借力摆脱了“兑泽漩”掌力牵制,有若惊弓之鸟般向后迅飞掠。小王爷朗声长笑,喝道:“哪里走?!”身法展动,疾射而前。
尤鸟倦毕竟也是宗师级的高手,再加上刚刚吸纳了丁九重和金环真两人的功力与精血,实力暴涨六成之多,自信心已经到达颠峰。虽受小挫,却哪有这么轻易就抽身逃跑?事实上他只是以退为进,引诱杨昭主动出击而已。尤鸟倦只退开七步,铜人再生变化。连续五击排山倒海也似的凌厉猛攻,功力不断递增,凌厉至极点,竟然无一为虚,全是实招。
然而不管“倒行逆施”如何诡诈,既然凶名在外,便任何人与其对敌也会预先防他一手,哪有这么容易就上当?杨昭纵身追出之际,早已经做足准备,再喝声:“来得好!”八卦掌“离火乱”撮掌急切,不论尤鸟倦的铜人从任何角度攻来,总会被他抢先劈中,硬生生截住去势。只听得气爆连环,激响不决。双方直拼了个激烈灿烂。看来要分胜负,并不容易。
单论双方招式之精微奥妙,实在各擅胜场,难说谁优谁劣。可是论功力之深,真气之纯,始终是无字真经占尽上风。打到兴起之时,杨昭内力生,将乾阳心法提升至第八重境界。配合“离火乱”运使,其掌力之炽热灼烈,当真名副其实,足可煮铁熔金。尤鸟倦手上这个独脚铜人虽然份量沉重,可是毕竟只是凡物,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被杨昭的纯阳真火一烤,竟然就逐渐显现出了要熔化的迹象。
独脚铜人假如被毁掉,尤鸟倦这身本事,十成中最多就只挥得出六、七成而已,哪里还有胜算可言?他心下大惊,连忙加紧催运真气护住兵器。如此一来,铜人熔毁的迹象确是得到遏制,可是真气消耗的度,也因此而暴增逾倍。长此以往,即使得胜也要大大损耗元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尤鸟倦有心抽身变招,可是杨昭看出他的心思,当下连催掌力,步步进逼。“倒行逆施”犹如泥足深陷,进退维谷。他面色剧变,情知再拖延下去,情势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休说要吸纳对方真元精血,甚至乎连自己这条小命也要保不住了。这凶人被逼到墙角处,再也无法转身。迫不得已之下猛地一跺脚,目露凶光,舌绽春雷喝道:“臭小子,逼虎跳墙,你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体内真气当即如山洪暴,毫不保留地豁尽释放。震开“离火乱”掌力的同时,独脚铜人猛地脱手甩出,好似火箭穿云,直上高空。
这下脱手飞掷之势,固然威猛无俦。可是更厉害的变化还在后头。重逾数百斤的独脚铜人飞至半空,其势未尽,忽然一个转折,头下脚上地挟天坤倒挂,狂涛怒冚之势凌空反压捣下,声势狂猛,骇人欲绝。落点所在之处,正是小王爷的天灵。与此同时,尤鸟倦更嘶声厉啸,浑身真气尽贯双掌,猛地向杨昭轰去。铜人与真身两者之间真气相互萦系流转,共同构成一堵刚柔并济,内里变化奥妙难言的强大气场。当真被击中的话,哪怕已然修炼至金钟罩第十关境界,也要照样被压榨撞击成肉泥!
“倒海翻江乱天地”,生死存亡尽此刻!尤鸟倦就似一名杀红了眼的赌徒,已经将自己所有赌注尽数押了下去。不成功,便成仁。单凭乾阳心法第八重,已然不足应付。刹那间杨昭纵声长啸,将本身真气再推高一级。第九重大圆满境界的纯阳真火陡然爆,大日真龙昂显现,仰天震声咆哮。
霎时方圆十丈之内热浪澎湃,火海高涨。河南王左手“坤地动”迎上尤鸟倦,右掌“乾天亟”朝天托住独脚铜人,天地合壁,乾坤并举。魔功气场当场被硬生生轰暴捣破。“倒行逆施”失声惊叫,好似断线风筝般失控向后飞出,狠狠撞上一棵参天大树。粗逾两人合抱的大树晃了两晃,从中折断。半截树干挟呼啸狂风当头压下,“砰~”地揪起走石飞沙,声势猛恶之极!
纯阳真火,煮铁熔金,无坚不摧。河南王不假思索,将独脚铜人抓在手中。真火催运,眨眼工夫就将这尊雕塑得栩栩如生的铜像熔化,再依据本身心意拉长,重新塑造成一枝火红长矛。纵使断树枝叶遮蔽视线,但杨昭早以本身气机锁定尤鸟倦所在方位,也根本用不着再用双眼搜寻敌人踪迹。他断声大喝,脱手将长矛猛地掷出。去势之快,尤如风驰电挚!尤鸟倦一口气都还没转得过来,心中已生警兆。为难在根本无力逃遁,只好咬紧牙关,拼命扭腰侧身以作闪避。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笃~”的声音响过,他失声惨叫,长矛从他右侧肩膀处前入后出,将他狠狠钉在身后的半截断树树干之上。一阵烤肉的焦臭气味随即扑鼻传出,直是中人欲呕。长矛被杨昭以纯阳真火烧烤熔化而成,其灼热程度可想而知。尤鸟倦中了这么一着,简直就和身受炮烙酷刑无异。
胜负已分,大局已定。尽管“倒行逆施”身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又吸取了丁九重、金环真两大高手的真元精血,实力暴增至几乎可与邪王石之轩一别苗头的水准,但不幸对上河南王,却是仅仅经历了两三个回合,就大败亏输。而且小王爷不但没有出动赤晶战甲与神皇,更连“元始篇章”境界都用不着运使。如此战果,足见在成功阴阳并修之后,连单独的乾阳、坤月两种心法的威力,亦有了长足提升。
杨昭对于自己能够有如此战绩,也觉得十分满意。他微微一笑,抡掌左右挥劈,掌风激荡,将满地树木残枝分开。迈步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委顿在地的尤鸟倦,道:“任你如何倒行逆施,始终也有恶贯满盈的一天。虽然邪极宗传承自此断绝,道心种魔亦将成为绝响。但能够就此令恶根断绝的话,向前辈有灵得知,相信也是欢喜大于遗憾了吧。”
言语之间,螳螂镰桥再提,整条手臂立刻镀上一层淡淡红光。冰火螳螂拳的“镰刀断颈”蓄势待,只需要劲力催起,尤鸟倦立刻就要人头落地。他顿了顿,冷冷问道:“倒行逆施,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软软瘫坐在地的尤鸟倦气息粗浊,喘息如牛。扭曲的五官看起来无比狰狞,眉宇之间也满满地尽是不甘不忿。正处于人生颠峰,却忽然被人狠狠当头一棒打落凡尘,心中的沮丧与失落之情,已然充斥胸臆,终于转化为浓烈得无以复加的愤怒,以及……滔天恨意!
尤鸟倦头颅越垂越低,身躯也不知道是因为痛楚抑或愤恨而止不住地连连颤抖。贯穿他肩膀的那杆铜矛,更随之耸动不已。点点火星从上溅起,滴落在“倒行逆施”大腿上,又是阵阵焦臭味道传出。他却仿佛全然无所察觉,只自顾自地抬起头来,双眼圆睁,死死盯住河南王,一字一顿道:“我、我……好恨啊!”
嘶吼咆哮之声入耳,杨昭心中不由得“咯噔~”的一响。强武者的天人感应,令他自本能地察觉到了有某个巨大危机即将降临。完全不假思索,螳螂镰刀挟带淡淡红光一刀挥出,他要立刻将尤鸟倦杀掉,以绝后患!可是却已经……太迟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倒行逆施”猛地扬天震声狂吼,炽烈魔气如海啸山崩般从他身上急遽爆,将螳螂镰刀狠狠震开。紧接着,尤鸟倦额头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形状约略和字母“”,相似的赤红色诡异邪纹,无尽凶残戾气从这邪纹中释放开来,气势邪恶逼人。他挺身一跃而起,反臂从自己肩膀处将那柄铜矛拔出。贯穿身体的伤口内生长出无数肉/芽,眨眼工夫已经恢复痊愈。
尤鸟倦运使魔气,当即催生出一股比起杨昭纯阳真火也不遑多让的炽烈蓝焰,瞬间就将铜矛改铸成一柄约略似刀又约略似剑,刃上有三十个锯齿并列的古怪兵器。“倒行逆施”手执奇兵纵身高跃,厉声咆哮道:“我……好恨啊!”从天而降和身急劈。刀风固然压人欲绝,可是更厉害的,却是那三十道由刀身魔火所凝聚而成,身穿天子服色的——大商帝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