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风华绝代,阴后驾到(下)
二十年前,杨坚废北周而立大隋,自为天子。天下虽然暂且仍未归于一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大隋席卷南北之势已成,并非任何江湖草莽的势力所能改变。故此无论魔门两派六道抑或慈航静斋,都暂且放弃了所谓的道统之争,只以普通人身份行走江湖。其时祝玉研学艺初成,凭着其天仙化人的月貌花容以及天魔秘**,迅在江湖上打响名堂。宋缺、鲁妙子、岳山等江湖上的少年俊彦,都不由自主地受其吸引,纷纷成其裙下之臣。但祝玉研本人,却对同为魔门一脉的花间派传人石之轩,情有独钟。
只可惜,这两人始终是有缘无分。经历种种事情之后,非但未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反而反目成仇,成为了不共戴天的生死冤家。祝玉研自觉付出满腔真情挚爱,到头来却只得到了无情的背叛与抛弃,悲愤之下,竟自愿委身于本来最讨厌最瞧不起的“霸刀”岳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从此世上便多了位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女娃。祝玉研不欲与岳山再有任何纠葛,于是非但将此事隐瞒下来不说,更让这女娃娃随自己姓祝,起名美仙。
祝美仙继承了母亲的才貌与习武天赋,年纪轻轻,已尽得天魔秘**真传。可惜祝玉研只顾着宠溺女儿,并没教会她“江湖险,人心更险”的道理。那生性好色的“魔隐”边不负,因为垂涎自家侄女的美色,竟不顾廉耻,以厉害药物迷晕了祝美仙,然后丧心病狂地施以强暴,污辱了她的清白身子。祝美仙清醒后自然羞愤欲绝,但祝玉研经历和石之轩与岳山的事之后,在男女之事已经看得很淡,只是专注于统一魔门两派六道的大业,对于边不负的行径也只是训斥一番便了事,并没当真出手惩罚。祝美仙气极之下,愤而和祝玉研脱离母女关系,孤身出走东海琉球国,改姓“单”氏,与当地的尚家合作而手创东溟派。二十年间,依靠铸造与买卖兵器闯下了好大的基业,被江湖中人称呼为“东溟夫人”。至于她被边不负强暴而生的女儿单婉晶,则被称呼为“东溟公主”,后来还与寇仲、徐子宁生过几段纠葛。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就眼前而言,单美仙还是祝美仙,仍为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虽然贪玩爱闹,但并不阴狠毒辣,只有一派天真烂漫,不知人心险恶。想起她后来的遭遇,实在不能不令人有所感叹。杨昭面色微微变幻,既出言邀请了阴后母女二人,复回头向旁边的辟守玄与边不负瞥了两眼,道:“两位兄台当然也是要一起来的。呵呵,咱们不打不相识么。”也不等答话,先就过去将边不负扶起,在他人中上轻轻一掐。“魔隐”低声呻吟着悠悠转醒,只觉胸膛上肋骨根根裂痛,忍不住冲口就骂道:“他妈巴羔子的小王八蛋,竟敢……”
“不负,住口。”阴后冷冷出言呵斥,阻止这最不成器的师弟继续在人前出丑。边不负被掌门师姊这么一喝,当场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闭口不敢再说半个字,但眼眸内流露的那股怨毒,仍然浓烈得宛如实质。杨昭也不以为然,抓住边不负脉门运起无字真经,将“乾阳篇”的纯阳真气输送过去。
刹那间“魔隐”只觉浑身都暖洋洋地,当真有说不出的受用,连肋骨处的裂痛也减轻了不少。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站起身来,死样活气地向杨昭一拱手,道:“河南王大人有大量,多谢了。”不过话虽如此说,实际上目光闪烁,显然心中恨意兀自未消。杨昭却只微微一笑,道:“不碍事,刚才我和边兄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误会揭过了就罢,没什么了不起的。”
边不负是个什么样的人,杨昭早就知道。以德报怨的东郭先生,小王爷自然是绝对不做的。刚才之所以运气替他疗伤,其实不过是个幌子,实质却如当日在越国公府上对付杨玄感一样,凝气成针,借机送入边不负的“足少阴肾经”之内。初时并无异常,但顶多不过半年左右就会逐渐作出来。到时候边不负经脉受损,肾水自然不足,这一生一世固然休想能再动**之念。,天魔秘**也不必再练,从此可以改练葵花宝典了。
杨昭这手脚下得秘密之极,边不负固然没能现,阴后也察觉不到丝毫异状。她微微点头,觉得这位河南王年纪虽然轻,可是却十分会做人,同时也给了自己好大面子,心中十分满意。淡淡道:“河南王太客气了。殿下盛意拳拳,妾身甚是感念。既已设宴,自当叨扰。请。”
杨昭也笑道,“请、请。”伸手肃客。众人一齐移步,重新回到冷香阁之内。才入堂中,小王爷登时就是一怔,随即紧紧蹙起了眉头,心中温怒。刚才从边不负现身到阴后出言赔礼为止,当中经历的时间也不短。但欧阳四、阿鲁五、萧六等三名王府亲卫始终毫无反应,就似聋了哑了一样。却原来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被人点了穴道没办法动。而下手者若非“银艳魅”旦梅,则定是站在她身边那名身材高佻的美女了。此女子看起来顶多只比祝美仙大了一两岁左右,满头长垂在背后,长可及臀,乌黑闪亮,诱人之极。其肤色胜雪,黛眉凝翠,桃腮含春。翦水双瞳,更像荡漾着无限的情意,顾盼间勾魂摄魄,百媚千娇。看见杨昭昂阔步而入,她当即曲肘向旦梅顶了顶,嫣然一笑,轻启朱唇,柔声道:“奴家闻采婷,见过河南王殿下。掌门师姊有命,故此奴家不得不下手得罪了殿下的三名下属,还请莫怪。”
杨昭微微颌,心道原来这位就是“幻媚娘子”。听说她最擅长媚功幻术。对敌时突然施展,往往能将异性敌人迷惑得浑忘一切,然后被她趁机使出辣手取去性命,如此手段,是屡试不爽。不过其私底下究竟是否也有和辟守玄一样行采补之事,倒是记得不大清楚了。这种女子生性放荡,会做出什么事来也绝不奇怪。杨昭虽说并没有道德洁癖,但对于“幻媚娘子”也是全无兴趣。当下只微微点点头,道声“不怪。”回眸望向旦梅,叹道:“梅姐,原来妳早就到了。”
旦梅垂低声道:“是……阿豫,我……”欲言又止之余,眉宇间亦不其然流露出了浓浓的歉疚之色。
杨昭叹口气。凭心而论,旦梅会在自己和师门之间选择后者,这确实让小王爷相当地不痛快。理智上而言他能够理解,但感情上却有点接受不了。只不过要说什么责难的话,似乎又没有理由,所以惟有还是什么都不说罢了。他抛开这份复杂心情,径直走过去在欧阳四、阿鲁五、萧六等三名亲卫肩膀上轻描淡写地各拍一掌。无字真经真气到处,即刻将三人被闻采婷所点的穴位全部震开。吩咐道:“出去叫人过来,把席面重新安排一下。”
三人领命而去,少停带领着曼清院中的使女过来撤了残席,重新铺陈上酒菜。杨昭端坐主位,祝玉研、祝美仙母女、辟守玄、闻采婷、旦梅、边不负等阴癸派门人也依次入座。小王爷率先举杯相敬。酒过三巡,他便放下杯子,开门见山道:“阴后,本王今日之所以惊动芳驾,究竟原因何在相信阴后已经清楚了。本王也不再兜圈子,就此请问阴后一句,是否愿意和本王结盟合作,共商大事?”
祝玉研右手拈着酒杯,目光投往杯中若有所思,一时间沉吟不语。冰肌玉瓷,在灯光下看起来直是浑若一体。彼此相得益彰。然而厅堂中众人却已无暇欣赏这美景,人人屏息静气,耐心等待阴后的回答。
二十载江湖历练,祝玉研虽则因为魔功深厚而得以容颜不老,但内心自然早已非复当年初出茅庐的少女情怀。她冷眼旁观朝廷上的演变,得出的结论是:阴癸派若要完成统一两派六道,再进而在道统之争中彻底压倒以慈航静斋为的主流,令魔门学说大行于天下的伟业,则非向摩诃叶领导的极乐正宗效法不可。只可惜,魔门已经蛰伏多年,和隋杨宗室一向搭不上线,故此难以找得到机会下手。而偏偏,河南王就突然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
只不过说老实话,直至刚刚辟守玄和边不负先后被杨昭打倒为止,阴后对于和河南王合作去对付杨素党羽以及净念禅院,那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净念禅院与慈航静斋虽然都号称为魔门的头号大敌,不过双方这么几百年地斗下来,彼此间几乎都培养出默契了。只要魔门不是在策划什么惊天大阴谋,通常净念禅院与慈航静斋都不会多管对方什么闲事。而魔门弟子在江湖上行走时遇上了净念禅院与慈航静斋的人,一般也都客客气气,绝少有“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情况生。
这也并非什么惺惺相惜,更不是什么难为知己难为敌,实在只因为双方对于老对手的本事都已经了然于胸,知道凭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把对方连根铲除。于是也就不做多余之事。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给敌人留余地,也就是给自己留余地,便是指代这种情况了。而在净念禅院与慈航静斋方面,更多了一分隐秘心思。须知世上若无魔门,则又何必要有净念禅院与慈航静斋?而这两地又如何能够成为在江湖中地位然的武林圣地,白道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