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晚，没人理会林佳彬，一个个都回屋准备休息，林佳彬看着姐姐姐夫当他是空气，心里愤怒又难过，他知道发脾气只会让姐姐把他赶出去，这黑沉沉又冷冰冰的城市，身无分文哪里容身？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语调尽量平和地喊了一声：“姐姐”
林燕似乎没听见。

“大姐，我住哪里？”林佳彬拦住林燕。

“先给我道歉，给小翔道歉”林燕黑着脸说道。

林佳彬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张开嘴：“姐姐，对不起”声音嘶哑难听，他见姐姐还不理他，便焦急地解释：“小翔睡了，我明天给他回话。”

林燕绕过三弟，回屋去了，林佳彬站在那里，想死的心都有，不过，姐夫抱出一床被子给他：“睡沙发吧。”

林佳彬去洗漱了，睡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到半夜，好容易睡着，还梦见经理骂他是狗屎，一会儿经理变成了姐夫，还有一会儿又换成了客户，那药店老板怒气冲冲地让他“滚”，老板娘涂着红指甲的手气恨地指着他：“白眼狼”

他跳起来扑过去，张口就咬，原来自己真是一头狼。

林佳彬出了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天色已经亮了，黄母轻手轻脚在厨房做饭，整个世界却还寂静安宁，林佳彬起床，叠好被子，去洗漱了，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要没有昨天的经历，他这时候该是去开了电视，挑选自己喜欢的节目去看了，说不定，他会把音量调得很大，听自己喜欢的歌曲，根本不管会不会影响到别人，在L州，他曾因为这个和同事打架，经理批评他，他还振振有辞，说为了让同事早点起来去工作，根本不管这些同事为了生意应酬到很晚，被吵醒来好几个都有黑眼圈。

他今天不敢那样，害怕姐姐姐夫赶他走，在L州领到的工资，已经挥霍一空，爹今年要给四弟筹学费，也不肯给他一分钱，他可过不了这种身无分文的日子，不管怎样，他都得在姐姐这里解决拮据的问题，最好，解决工作的事情。

黄鹏翔的房间灯亮了，一会儿就传来低声诵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黄伟良也出来了，到厨房帮母亲做饭。

林燕是孕妇，一直睡到快八点，才梳洗了到餐厅吃饭，林佳彬也厚着脸皮，跟着姐姐坐到餐桌边。

是的，他在姐姐家，从来没有这个觉得自己厚脸皮，以前不管是吃喝还是要钱，他都是理直气壮的。

“妈妈，我又起晚了。”林燕一脸歉意地对婆婆说。伟良悄悄把闹钟关了。”

林佳彬觉得姐姐这是做作。

“你起来干啥，有我和妈呢。”

“燕，就是做饭这点事儿，我来就行啦，你还是休息好才对。”黄母慈爱地说。

“奶奶，今天的稀饭特别好喝。”黄鹏翔笑着说道。

“小翔多吃点，早上念书累了吧？”黄母的脸上的笑纹，跟绽开的花朵一样，透出浓浓的喜悦。

林佳彬从来没见过这个场景，以前，姐姐倒是很爱他，跟黄家伯母一样，他心里酸溜溜的，恨恨地把姐姐腹诽了几句，也不想想，自己从来都没对姐姐表示过歉疚或感激。

“妈，吃过饭，我去长途车站看看去，玉良说不定会早上到。”黄伟良说道。

“爸爸，我也去，好久没见姑姑了。”

“小翔，今天不行，多了你，出租坐着就有点挤了，你姑姑要带小宝宝过来呢。”

“那我就在家里等你们。姑姑每次来，都带好多吃的，我怕她提不动。”

“好孩子，知道疼爱姑姑。”林燕夸了儿子一句。林佳彬悄悄撇了一下嘴，觉得外甥明明不打算干活，还说这样的场面话，小小年纪装模作样，他心里一阵腻味。

“没事，有爸爸呢，你放心好了。”黄伟良笑着对儿子说道。

林佳彬觉得姐姐家的人都很能装，假惺惺接什么人，想想他姐姐，啥时候回娘家有人接过？小翔那时候还小，客运车也没通进村，姐姐每次背个包袱，抱着小翔走六里路才能到家。

林佳彬忽然想起，小翔三岁的时候，姐姐曾在娘跟前抱怨：“二弟三弟在家玩，也不说去接一下我，小翔哪里能走得了那么远？把我胳膊都累断了。”

“你就是娇气”娘不高兴地抢白姐姐，姐姐当时眼圈就红了，娘还推了姐姐一把：“还不赶紧做饭去”

小弟到厨房偷吃姐姐做的肉，出来悄悄给他说，姐姐在厨房哭呢，他当时不以为然，林佳彬也不知道怎么想到这个事情，好像从那时开始，姐姐回娘家，就没那么勤了，他们有时想要钱，都是自己找过来。

黄鹏翔吃完了饭，收拾起桌子，还端了碗盘子去厨房洗。

“小翔，我来，你放下。”黄母疼爱孙子。

“奶奶，我来吧，你做饭累了，歇会儿。”

“就让小翔洗碗，他念书累了，适当活动，刚好可以休息脑子。”黄伟良和林燕异口同声。

林佳彬以为黄鹏翔就是说嘴的，可看着外甥收拾了桌子，真的在厨房洗锅刷碗拖地板，心里暗笑：哼，不说场面话了吧？真的干活了。他以为外甥一会儿肯定很不高兴，没想到干完活的黄鹏翔，还把家里的地板拖了一遍，累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他打开窗户，让房间通风换气，还把自己的被子晾晒到外面，这才上楼去了书房。

林佳彬在家，从来没进过厨房，二姐嫁了之后，他也上了中学，偶尔在家，娘偷懒不肯做饭，他便声色俱厉地吼叫，从没想到帮娘一把，不管娘唧唧歪歪说她这疼那痒的身体不适。

林燕吃过饭，和婆婆一起出去买菜，今天小姑来，刚坐过月子，她得买些滋补又好吃的菜品。

黄鹏翔又学习了一个小时，才拿着乒乓球拍子，准备出去玩。

“小翔”林佳彬喊了一声，外甥站在大门口，回头望他。

“舅舅和你一起去。”他起身过去，见黄鹏翔的脸色依然冷冷的，嚅嚅了一下，低声说道：“对不起小翔，舅舅今后不骂你了。”他还有些担心外甥不接受，黄鹏翔已经递过来一个拍子。

“舅舅教你打乒乓球，舅舅球技很不错的，还参加过运动会。”林佳彬有点讨好地说，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被无视，哪怕是外甥肯理他也好。

小区里就有乒乓球台，林佳彬也顾不得嫌弃外甥球技不佳了，拿出全部的水平和外甥对垒，他尽力打出好接的球，让外甥不至于老是去捡球。就这样，半小时不到黄鹏翔的额头都开始见汗，他用手里提的小毛巾擦擦脸，脱了外面的羽绒服，继续和舅舅对打。

黄鹏翔每次丢球，都会看着家门口，这时忽然放下拍子：“三舅，我姑姑来了，你帮我把衣服和拍子拿回去啦。”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往家跑。

林佳彬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姐夫提着一个大袋子，身后的男人，也是大兜小兜的，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抱着个裹着大花包被的孩子，正在往家里走，黄鹏翔跑过去，也帮着从车里往外取东西，几个人欢快的说话声传了过来，让林佳彬心生羡慕，以前姐姐也这么热情地对自己，可惜现在她变了。

想到刚才竟然巴结外甥，林佳彬一阵恶心，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姐姐，觉得自己所受的莫大羞辱，都怪她。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