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气。”沈迟轻轻说，“她这样女人，死亡已经是很好结局，但是流木你要答应我，哪怕是末世，也不能为了杀人而杀人。”
沈流木似乎有些不解。

沈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怕杀人，但是流木，杀人是一种手段，你不能把杀人当成一种内心泄！”他严肃地说，“末世里很多人都该死，你当然可以杀了他们，可你还这么小，不要将杀人当成乐趣。”

沈流木扁扁嘴，似乎有些理解了，于是歪着脑袋说，“那么爸爸，我答应你，从今天起我只杀坏人好不好？”

“坏人？”沈迟失笑，末世里，有多少好人能活下去？但看着沈流木懵懂眼睛，他只能摸摸他脑袋，“好，流木从今天起，就只杀坏人。”

坏人概念可大可小，但沈迟是真心不想让沈流木变成前世那样杀戮成性、血腥阴毒人，这样人让所有人畏惧，却也同样被所有人顾忌。

沈流木心中郁闷，这样就不能干掉纪嘉了啊！她好像现了自己秘密，那个小木偶人他没记错话，似乎见到过一次，应该是纪嘉……

纪嘉这时候根本不知道沈流木已经动了杀她心思，事实上她已经被沈流木吓坏了，作为一个正常七岁小姑娘，哪怕她有些早熟，但不表示她有那样成熟心智，能看到沈流木堪称血腥杀人场景无动于衷，何况，透过小木偶眼睛，她看到沈流木杀人时候眼中狂热和明显嗜血倾向。

太可怕了！

抱着膝盖缩角落，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哭了起来，一次次叫着妈妈，但是她妈妈再也不会出现身旁，温柔地安慰她，再也不会抱着她，保护她了。

妈妈已经死了，为了救她死了，纪嘉擦擦眼泪，所以，嘉嘉怎么样也要努力活下去！

当天夜里，沈迟翻过墙头时候，那些守卫毫无所觉，夜空之中，沈迟飞鸢滑过夜空。游戏中，唐家堡武功或许不能称之为强，但是轻功却可以凌驾于各个门派之上，就是因为借着飞鸢之力，可高可远，绝对是赶路或者跳山利器，当然，不熟练时候很容易摔死。尤其像沈迟这种从游戏中操纵游戏人物到自己真正使用技能，本来就有一个缓冲，上辈子他用了接近一年才完全适应，甚至是提高，而轻功，拥有这具身体两年之后，他才敢真正使用，因为这时候可没有画面来让他看气力值了，这种把握程度必须要精准才能保证安全，本身唐门轻功就太容易从高空坠落，一不小心就直接要了命了。

但到这时候，沈迟早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轻盈地从半空中坠下，二段跳，稳稳落地。

程沛眼中滑过一抹欣赏，他同张凯一是完全不同类型，张凯一锐意高调，程沛沉稳小心，或许是因为漫长运动员生涯，而且作为射箭这个项目，要求就是耐心和良好心理素质，所以年过四十程沛想得远比张凯一要多。

张凯一刚刚到了闵行时候，沈迟就已经认识了程沛。

他们见面地点仍闵行地界，路上虽然有游荡丧尸，但程沛艺高人胆大，当然是不怕，他身边站着两个高大男青年，看那鼓起肌肉估计都是一把好手。

这是一间小茶楼二楼，露天，摆着几把还算齐整假红木桌椅。

“计划可以开始了。”沈迟一落地，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程沛微微一笑，“那么，明天你和小流木就能到我嘉定去了。”

沈迟看了他一眼，“闵行乱起来之后呢？”

程沛耸耸肩，“趁机吸收像你这样力量，壮大自己，我从来没有想过留上海，末世来临之后，崇明、宝山和浦东区大片土地被淹没，海平线升高，听说袁欣宁那里有人被海里一种未知鱼类咬伤，第二天必死无疑，我们人类中一部分人开始进化，大海里一些生物也是一样，恐怕将来大海会越来越危险，我们总有一天要往内6走。”

沈迟不得不说他很有先见之明，因为确实是这样，人类开始进化，一些动物也开始进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海得天独厚条件，海洋里生物进化起来比6地上要得多，如果不是他们之中大部分不能上岸，恐怕是一种不逊于丧尸危险。

程沛这么一说，沈迟倒是心中一动，如果猎杀一些海洋里进化生物，得到元晶是不是会好一些？毕竟现这个末世早期，要上海这样城市里逮到一只变异动物可不太容易。

“松江蒋波、奉贤顾豪已经收买了大多数张凯一手下，毕竟他们每次去市区‘狩猎’都要从闵行借过，这种滋味可不太好受，你知道，张凯一这个人并不大方。”沈迟淡淡说，“我看过了，张凯一人中，只有两个人你可以吸收一下，一个是赵庆，外号‘厨子’，虽然不是异能者，但本身胆量不错，刀法很准，重要是，他做菜很好吃。”

程沛失笑，“还有呢？”

“还有是一个女人，周伟玲，原本只是个打工妹，但是胜力气大，肯吃苦，想法不多，听话，重要是，她有觉醒异能倾向。”

程沛这才感兴趣起来，坐着身体忍不住前倾，“你是怎么看出来？”

怎么看出来？

沈迟暗暗叹了口气，因为感到她血条变长了算不算？拥有这具游戏中身体之后，他眼前并没有游戏界面，却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比如脑子里想着打开地图，脑海里就可以出现地图上画面，他看向一个人时候，也可以大概知道他血蓝条程度，虽然没有具体数值，但有一个基本把握。

比如，他自己生命值如果是八万，那么面前程沛只有五千多，已经算不错了，要知道，普通人类大多只有几百，这就是异能者和普通人区别，而普通丧尸，也只有几百生命值，比人类稍稍高一点而已，可是进化后B级丧尸，就有接近一万生命值了，就算是上海地界厉害程沛，这时候也无法单独对付一个B级丧尸。至于张凯一，身为力量型异能者，却还没有程沛生命值高，才刚刚突破了四千左右。

异能者通过日积月累和战斗经验，也可以慢慢提升，比起吸收元晶要慢得多，但无疑也会渐渐变强，沈迟记得上一次看到程沛时候，他还只有不到五千生命值。周伟玲是一个原本闵行打工打工妹，和那时候游乐园看到女服务员差不多，都是农村来吃苦耐劳型，不怕脏胆子也大，近，沈迟看到她生命值从八百猛涨到了接近两千，估计是要突破异能了，听说上一次去市区“狩猎”时候，她几个姐妹死了一半，也许是被这件事刺激了？

“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有这种倾向。”沈迟淡淡说，“当然，你也可以不信。”

程沛哈哈大笑，“我怎么会不相信小沈你话！不过，听说那个张凯一对你也不错——”

沈迟嘲讽地笑了笑，“算了吧，对我不错？他真正信任从来是他那些哥们儿，难道程哥你没有听说，他正想让我娶他那个恶名远播妹妹呢。”

“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当然，小沈你是鲜花。”程沛开玩笑，“那么，你到我身边来想要什么？”

“我？”沈迟站了起来，口吻淡漠，“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和我儿子好好生活，让他平平安安长大。”

程沛这才想起，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男人有一个还很小儿子，顿时悬着心放下一半，认真地说：“你放心，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

“谢谢程哥。”沈迟转身离开。

保证不保证什么，他无所谓，他需要，只是一个挡箭牌而已。

那么，接下来就是收拾张凯一了，就今晚。

正如他说那样，张凯一手下那些“哥们儿”大多被蒋波和顾豪收买，张韵一死挑动了张凯一脆弱神经，他怀疑今天没有出席会议那几个，那几个心里着急，肯定会狗急跳墙。

张凯一辛辛苦苦建立起来势力，很就会崩塌，众叛亲离。

沈迟其实并不怎么恨他，因为张凯一对自己称不上背叛，顶多只能说是忘恩负义，生性凉薄而已，那么，他被人忘恩负义，被那些他护得紧紧哥们背叛，亲人横死，自己狼狈奔逃生不如死，才是好报应。

“砰！”一条身形是普通鳄鱼三倍长，长相凶恶两栖动物落地上，粗壮尾巴一下子朝张凯一扫去！

一个巨人蒲扇般大手一拍，扬起一阵尘土。

沈迟抱着沈流木站高高楼顶上，眼神清淡地看着下方鏖战。

论实力，早期变形人比起张凯一这样力量型异能者要稍逊一筹，所以蒋波和顾豪占据地盘是差，距离上海中心城区远，需要经过其他人地盘才能去中心城区“狩猎”，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却要比力量型、敏捷型这样要强一些。

可是现仍是早期，所以蒋波和顾豪要集合两人之力才能对战张凯一时占据上风。

张凯一周身都是鼓起肌肉，一把抓住蒋波尾巴，狠狠将他甩了出去，直接砸了一堆废弃汽车上，出一声巨响，然后他自己就被一巴掌拍过来顾豪给扇了出去。

往旁边吐了一口血，张凯一面容凶悍，手中铁棍子阴狠地扫过顾豪腿，疼得顾豪大叫一声，而这时候蒋波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朝张凯一咬来！

看异能者战斗往往比动作大片热血，场面很大，根本没有多少普通人可以插手余地。

不过，当沈迟看到张凯一眼睛鼻子都开始渗出血来时候，他就知道，这场战斗里，反倒是普通人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吧。

哪怕张凯一是个异能者，前提他仍然是个人，对人类有毒东西，对他而言也是有毒。

“郭鹏……郭鹏——郭鹏！”张凯一大叫着，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厉！

“我待你怎么样！只要有我一口吃就不缺了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他妈把你当兄弟！”

郭鹏，就是那个游乐场时候唯一能坐张凯一身边青年。

“孙志良、辛昊华、章维亚！你们给我出来！”

“他妈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张凯一七窍都开始流血，形态可怖，一拳将蒋波打了出去。

这时候他状若疯狂，哪怕是蒋波和顾豪都一时不敢靠近，而张凯一就这样忽然窜进了旁边一条小巷。

“追！”顾豪大声说着，一群青年从不远处扑了出来朝巷子里追去，而这时候，顾豪已经变回了普通人模样。

虽然可以成为巨人，但正常样子顾豪比普通人还要矮小瘦弱，他喘着气，显然累得不轻，一旁蒋波也变回了人类，套上了一个容貌艳丽女人递过来衣服。

变形者开始弱势很明显，变形不能持久，战力提高不如一般异能者。

这时候顾豪和蒋波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估计是没想到张凯一这种情况下还有如此强悍战斗力。

站高处沈迟轻盈落下，六层高楼顶，他落地无声，慢慢朝一个方向走去。

张凯一这时候肯定是满心郁愤，沈迟微微笑了笑，不知道笑什么。

看！明明见到他第一眼就想把他杀了，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他偏偏就是这么忍，慢慢忍了半年，可以做到，可以做到这样慢慢，一步步来，不着急、不激进、不焦躁，现可以，将来面对那几个人时候，一定也可以。

就这么让他们死太便宜了，至少也要像现张凯一这样，体会一下无愤怒和绝望才对，噢，对了，下次可以做得好一些，现张凯一，还不够恐惧，没有当初自己被余博士带走时候那种恐惧。

“爸爸。”怀中沈流木轻轻说，第一次有些怯怯。

沈迟安抚地拍了拍他背，“没事，流木，很就可以结束了。”

巷子里这个夜晚黑漆漆，透着几分令人心悸沉寂。

但很，就被脚步声打破。

“张凯一。”

当这个清淡如水声音响起，张凯一眼睛猛然间明亮起来，他知道今晚沈迟不，那些人背叛了他，但是沈迟却好似没有，沈迟很厉害，如果——如果他肯救自己——

重重咳了几声，张凯一看着掌心浓稠血迹，心中恨得几乎咬碎了牙齿。

“……沈迟！沈迟，你一定要帮我——”却看到沈迟那双没有感情眼睛时，声音戛然而止。

“你、你！”

沈迟放下沈流木，慢慢走了过来，蹲下了身体，“是不是很绝望？”

张凯一七窍都流出暗红色血，看着十分可怕，他已经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痛得厉害，身为异能者，他确实身体素质比普通高太多了，这种对于常人瞬间致命蛇毒到他身上，直到现居然还活着，但现这种活着带来痛苦，无疑是一种让他生不如死折磨。

“站得高高，再摔下来，是不是特别痛？”

“被自己救人背叛，是不是觉得很愤怒？”

“现你中了毒，后有追兵前路黑暗，是不是很绝望？”

张凯一瞪着他，眼睛中不停渗出血迹来，看着就好似两行血泪，唇色苍白如雪，他全身已经因为蛇毒而麻痹，走不远了。

“他们做得很不错，可是，你命是我。”沈迟认真地说，戴着皮手套手上握着一把刀，慢慢、慢慢刺入了张凯一心脏，“虽然你已经动不了了，但想必还是可以体会这种锥心之痛。”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没有让那蔓延开鲜血脏了他鞋。

“流木，走吧。”

“好，爸爸。”

刚转过巷子，沈迟忽然转过头，“看到了刚才那幕，你确定还要跟着我？”

一个瘦小黑影从那边探出头来，赫然是微微着抖纪嘉。

沈流木撇撇嘴。

“沈叔叔，你要到哪里去？”纪嘉努力鼓起勇气问。

沈迟微微一笑，“杀人。”张凯一命是他，不过，他向来讨厌背叛者，所以那些人也要死，他才不管蒋波或者顾豪什么庇护他们，他沈迟要杀人，当然只有一个死字。

纪嘉浑身一颤，一双手死死抓着自己衣角。

沈迟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但，纪嘉却仍然跟了上来。

黑暗中，沈迟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