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探监
马车里,雷诺兹再也没有回头张望一眼,只是平静的对鲁古道:“让你的人帮我接收清楚了,就把这座府院给卖了。”鲁古有些发楞:“雷诺兹,这可是陛下赐于你们凯科特家族的。”
“那你回头帮我跟摄政王殿下请求一下,让她给我换栋府院。”不管如何,他不愿意住进那些小人们盘踞的府里。
看着他一脸的坚定,鲁古决定还他个人情:“好吧,我帮你试着去提提。”
“谢谢。”雷诺兹爽快的道谢,回头瞅了一眼板着张脸的米洛,那目光里含着浓浓的指责,他真是怒不打一处出,朝着米洛就吼:“我做得过份吗?”
“屁!”米洛毫不客气的当着三名年轻权贵的男人面开骂:“我还嫌你做得不够,就冲他当年放出坏你母亲的那流言,并且派人在途中击杀你们母子的仇恨,你就该揭了他们的假皮,让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冒牌货,然后通报全国,再毁了他们的这一身武技,把他们扒得一文不值的扫地出门,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车里的气温因她这几句话迅速的下降了不少,雷诺兹还不声不响的往旁边挪了挪,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一直在车里默默闭目养神皮尔斯一下子睁开了眼,平常细长弯弯的魅眼这下瞪得老大,一脸的认真,望着她:“米洛,你会这样报复对不起你的人吗?”
“对!”米洛怔怔的点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害我,十倍奉还。这是老头教给我的真理。”
尺?丈?这是什么?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还是懂了,米洛说的那句十倍奉还的意思。
皮尔斯想了半晌,又道:“洛洛,如果有人是不得已呢?”
米洛一口否决:“这世上没有不得已。只有愿不愿。”
雷诺兹倒是干脆了:“反正不害你,你就不会报复,是吧。”
米洛眼睛笑得弯弯,像哄小孩子一般,伸手在雷诺兹的头顶上摸了两下:“不错不错,你还蛮聪明的嘛。”
“哎……你做什么呢?”雷诺兹立即拍开她的手,以手为梳的整理起头发来:“你啊,还是离我远点儿好。”
“切……”米洛翻了个白眼瞪他:“你为我爱搭理你啊。”
马车很快的到达了文森特伯爵府门口。
比起之前的凯科特伯爵府来,这家门口要冷寂得多,别说搬家的马车了。连个仆人侍卫的影子都看不到。
马车直接停在了门口,鲁古从窗边探出头去,一招人。一队人马直接从门口闯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向鲁古报告:“大人,整个府已经被利曼将军的人管制了。财产都已经登记在册,随时可以交给新任的文森特伯爵大人。侍卫都被控制了,仆人也解散了。只有大管家还在,他说,有话要带给文森特伯爵。”
好久,大家才回过神来,这个文森特伯爵指的是皮尔斯。
鲁古瞅了一眼皮尔斯,皮尔斯点了点头。士兵转身回到了府里,没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老人又返回到了马车面前。
老人站在马车一侧,深深的弯腰行礼后。恭敬的道:“老爷请少爷必须去见他一面。”他偷偷的从车窗里查看着皮尔斯的脸色,见皮尔斯没有半点的反应,他又补了一句:“老爷说,如果少爷不想见他,他会请求见米洛小姐一面。”
皮尔斯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精光让老人禁不住退了好几步。
这话让米洛有些惊愕,她探出头去:“什么。他要见我?”她轻哼了一声:“拿我当什么呢,他想见我,我就要去见他的吗?”
老人将牙一咬,忠诚战胜了恐惧,又飞快的丢出一句:“不去会后悔的。”
米洛朝着他弹了点东西,老人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脖子,一会儿,脖子就被抓出了好几道的血痕。
“别以为是个人就可以威胁我!”米洛恨恨的丢下一句话:“我这辈子最恨就是有人威胁我!”
雷诺兹与鲁古不约而同的又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恨不得挪到马车以外,好确保安全距离,见米洛没有下一个动作,鲁古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你们要不要去?”
“去哪?”米洛横瞪着他。
“监察所啊,一接到你们送过来的盒子,利曼将军就将有关人都送至监察所了。”鲁古连忙道。这点事他还是很清楚的。
监察所?关押犯了法的帝国官员以及有不轨举动的贵族的地方。
“送我去监察所。”皮尔斯轻轻的道。
米洛也没有反对:“好吧,我倒是想看看,他要说什么。”
监察所在城东,靠近城墙,一排三四层的小楼。很平常的小楼,一条不宽敞的小路,两边的长满了高大的树,显得有些阴阴沉沉的。小路仅够两排两驾马车并行。他们这辆四驾马车已经将整条小路挤得满满当当了。
马车才靠近,立即有士兵迎了上来,看到马车上七环的标志,再看到鲁古探出来的脸,士兵们迅速的退去,还有一个一路小跑的进去报信。当马车停在了门口时,监察所的主事长官已经一脸笑容的站在了那里。
“我要见文森特。”米洛也不客气了,跳下马车,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雷诺兹则从马车后面搬上来一个轮椅,扶着皮尔斯坐了上去,将他推到米洛的身边,“用不着我陪你们进去了吧。”
“嗯,你们门边等吧。”皮尔斯点头。米洛接替了雷诺兹,替皮尔斯推着轮椅,跟在监察所长官的身后进到了小楼里。
进了小楼,才知道所有的牢房都在地下,地下像一个大石砌雕的地下宫殿,四处扑来的都是阴凉的气息,到处都充满了阴森的感觉。两侧点着的油灯那微弱的光芒更凭添了三分幽冷。一直走到了地下的二层,打开铁闸门,监察所长官与士兵们都停下了脚步,指着走廊的尽头:“就在那里,你们自己过去吧。那是一个宽敞的单间,四周的房间也都空着,你们放心。”
意思是说的话没有人能听到是吧,看来这位长官还是精通各种道道。米洛挑眉,主管深深的弯下了腰,双手奉上一柄青铜钥匙。嘿。还给钥匙,真放心啊,就不怕他们带着人给跑了。
推着皮尔斯一直往里走。大概走了一半的时候,两边的房间里都没了灯光,看来如监察所长官所说的,都没有关人。尽头的那间里,倒是透出柔和的光芒。
到了尽头。米洛隔着铁门上的小窗口往里张望了一眼,文森特伯爵正一脸轻松的坐在灯光下查看着一张地图。她用钥匙打开了铁门,推着皮尔斯走了进去。
“你们……来了?”这位曾经的伯爵大人抬起头来,脸色带着一丝诧异,他没有想到,米洛与皮尔斯一起来了。按他的预想。只是想见一个人,达不到目的再见另一个。
他不愧是久经杀场,也混惯了政坛的人物。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看看了皮尔斯苍白的脸,然后缓缓的问道:“你恢复得怎么样。”
“只需要休养了。”皮尔斯的语气一惯的谦卑。
“皮尔斯……”到了现在,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那想过了千百遍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久久才道:“凶手不是她。”
皮尔斯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总需要一个替罪羊不是吗?让她顶了这些事,比起其它六家来,更合理,也能将这次的事件降至最微小。终究,毒杀养子总比谋逆篡位或是它国阴谋来得简单。”
文森特伯爵沉呤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皮尔斯:“你是要为母亲报仇吗?”
这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了皮尔斯的胸口里。米洛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他一反手抓着米洛的手掌,像是吸取了无穷尽的勇气,迎上了父亲的目光:“没有仇,母亲是自杀的,她知道那碗药里有毒。”
文森特伯爵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良久,他笑了,笑得有些像是在嘲讽自己:“她很聪明。”他不得不说,自从她死后,他反而会时不时的忆起她来。一年又一年,她在他的记忆里一年比一年更清晰。
他的眼睛里仿佛闪过一丝的泪光,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来:“好吧,你我,所有的事就这样结束吧,文森特家族我就交到你手上了,你……比我想象的更好。”
他又抬头看了看米洛,朝着米洛点点头:“如果他有什么做错了,我最后一次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向你请求,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可好?”
米洛发觉他看皮尔斯的目光有些像色老头看她的目光,那里面包含了各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她不由的点了点头。
文森特伯爵转过了身子:“皮尔斯,珍惜你所拥有的,很多人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机会。”他随手指了指门口:“你们走吧!”
皮尔斯皱着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米洛推着他静静的出了牢房,带上了铁门。
大概走了十来步,皮尔斯猛的回头看着那道铁门,喃喃问:“你说,他是发觉了,一切都是我做的。”
米洛点头:“是,也许,他真正的想尽一次父亲的责任了。”
皮尔斯的脸一下子狰狞了起来:“哼,现在想起来补偿我了?太晚了,从他把药端给母亲起,一切就没有得回头。”
“是啊,很多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米洛喃喃道。
皮尔斯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