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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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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老二,你去买点纸钱,一会儿我们去看一下。”姜婉白道。
她要去给田文季烧纸,倒不是像田老二一样,觉的她欠田文季什么,而是想去看看这个案子的最新进展,官府到底怎么处理的,得出了什么结论。

“娘……”田老四有些不满的喊了一句,然后见姜婉白已经做了决定,又话锋一转道,“去就去,看看他的下场,心里更舒坦。”

姜婉白皱了皱眉,“你可别惹事。”

田老四嘿嘿笑了一下,“娘,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就看看,绝不多嘴。”

姜婉白这才稍微放了一点心,田老四这样的,真是少看一会儿,少叮嘱一句,都怕他会惹出什么事来。

过了一会儿,田老二抱着一捆刻了铜钱样子的黄纸回来了,不过他却没进家门,而是在外面叫姜婉白,“娘……”

姜婉白知道这是村里的风俗,黄纸不能进家门,否则必有祸事,所以赶紧带着田老三、田老四出了家门,与田老二汇合,来到了田文季的家。

远远的,就看见田文季家门口挂着白色的纸告示,不用看,她也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是请阴阳先生根据田文季咽气的时辰,推算出来的出殡时间,还有头七,百日,一周年,两周年,三周年的日子。

不过,这田文季根本没人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这阴阳先生如何推算出来的,姜婉白有点好奇的想着。

进了院门,只见院里已经搭起了一座灵棚,灵棚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悬挂白桌衣,桌上摆放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等。

这些,当然都是有讲究的。就比如长明灯,在没有收殓之前,这盏长明灯不管白天晚上都要有人看守,不能让它熄灭,因为传说这盏灯就是死者的灵魂,灯灭了,死者的灵魂也会消散,到时候就没办法转世投胎。

还有这灵棚,因为尸体和灵柩都忌讳停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怕受所谓”日晶月华”,更怕冲犯上天过往的神灵,因此只要是举行简单的祭奠仪式,就必须要搭灵棚。

而搭建的时候,还要根据丧居院落的格局来搭。如果只搭一屋院子的棚,叫做“平棚起尖子”,也叫“一殿”,就像古典殿堂一样,上边起一条脊。

如果丧居有两层院子,就可以搭一座大棚,将这两个院子都罩上,灵堂院子的棚顶高些,前院棚顶略低,使两个顶子浑然一体,后高前低,叫做“一殿一卷”,即后院高顶为“殿”,前院低顶为“卷”。

诸如此类,反正就是规矩多多,比不了现在,人死了之后往火葬场一送,最后弄个骨灰盒也就算了,甚至,还有一些连骨灰盒都不要的,更是方便。

此时,徐氏、田承宇,还有田文季的爹娘都守在灵棚里,一边烧纸,一边哭着,不过,与其他三人哭的肝肠寸断不同,徐氏那哭是干打雷不下雨,声音很大,脸上却没有一点眼泪。

估计田文季死了,徐氏心里也很松了一口气吧,休书的事她大可以死不承认,而田家的二老为了田承宇着想,也会帮她,这样,她就能继续待在田家,掌管家里的大事小事,只等着田承宇长大成人,她也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姜婉白看了徐氏一眼,然后抱着黄纸到灵桌前的火盆处,开始烧纸。又因为她是长辈,所以她并没有下跪,倒是田老二他们,他们虽然跟田文季是平辈,但为了尊敬死者,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在了那里。

徐氏一看是姜婉白他们,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她还没忘记昨天的仇呢!

她不待见姜婉白,姜婉白还不待见她呢,烧完纸,姜婉白就出了灵棚,然后左右看着,想找个人打听一下情况。

院子里又很多人,不过,姜婉白这一看,还真的看见一个熟悉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田文亮的媳妇李氏,也就是那个跟赵氏交好,上次在路口告诉姜婉白田文季跟马小翠被徐氏撞破的妇人。

此时,李氏正跟另一个妇人说着闲话,“你说怎么就给烧死了呢?”李氏瞟了一眼灵棚那边,压低声音道。

“那谁知道,缺德缺的呗。”妇人也小声回着。

李氏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笑着笑着,她似乎意识到了这是灵棚边上,又赶紧将笑容收了回去,一张脸似笑不笑的,更人看的更加难受。

想了一下,姜婉白凑了过去,问李氏,“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有没有出面啊?”

“来了两个官差,问了两句,拿了点银子就走了。对了,说起银子,文季家这次可破了一笔大财。

那房子是文季租来的,现在被火烧了,房主可是狠狠的要了一大笔钱,听说有一百多两呢!”

李氏似羡慕似惊奇的道,羡慕当然羡慕房主有一大笔银子进账,至于惊奇,则是惊奇这件事,这种事,真是几年都遇不到一次。

“这么多,那文季家岂不是要败家了?”旁边的妇人道。

“怎么会,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的日子多好过,那个徐喇叭不是天天吹他们家天天吃肉吗。”李氏有些嘲讽的道。

“现在男人没了,天天吃肉有什么用?”

“嫂子以后有机会可以问问徐喇叭。”李氏似有所指的道,以前,徐氏就爱到处显摆这些,以后吗,哼哼。

她们俩说着说着就偏离了姜婉白的问题,直听的姜婉白烦躁不已,赶在那个妇人说话前打断了她们,姜婉白问道:“那这事官府到底怎么判的?失火?”

“可不就是失火,要不然怎么判?对了,还罚了他们家银子。”李氏显然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两句,说完,她又开始说起了银子的话题,“要我说……”

姜婉白听到了最想知道的话,就立刻退出了谈话。她现在觉的她肯定是断案电视剧看多了,才会觉的古代的官府都跟包拯、狄仁杰似的,其实官府也就走个过场而已吧!

说是无能,可能有点冤枉他们了,但一个不作为,肯定是跑不了的,不过要是这样,她倒是不用担心被牵连了。

不想再在这里闻这烧纸味道,姜婉白刚要往外走,就听外面吵了起来。

还没听清他们吵的是什么,一群人便抬着一个担架状的东西闯了进来。

将那个担架往灵棚边上一放,那群人里走出几个,围着担架就开始哭,“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妹妹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等等。

当中还有一个为首的人,一脸的癞子,正是马小翠的爹癞子男,他站在担架的一边,对着灵棚里的田家二老还有徐氏就喝道:“你们田家害死了我的女儿,今天,你们非得给我们个交代不可。”

喝完,他又掩住脸,开始干嚎,“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就这么去了,这不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可疼死我了。”

田文季的爹娘都是老实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徐氏拿捏住,所以一见对面这么气势汹汹的,立刻吓的不敢说话了,倒是徐氏,还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徐氏怒道:“给你们个交代,那谁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以为你女儿是什么好东西呢?她就是一个破-鞋,这要是放在我们田家村,都该浸猪笼,现在烧死她,是便宜她了!”

徐氏对马小翠的恨,那真是如滔滔江水一般,所以说话冲的很。

“你,我要告到衙门里,让衙门给我个公道。”癞子男又抬出衙门来吓人。

一提到衙门,徐氏还真有些心虚,她倒是不心虚马小翠的死,她心虚的是田文季休她的事,这要是闹上官府,这件事肯定要闹开,到时她虽然还能待在这里,可就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

癞子男一见徐氏心虚,立刻一边拍着担架,一边道:“走,我们去告官,把那些害我女儿性命的凶手都给抓起来。”不过他说是说,却半点没有动的意思。

徐氏有些顶不住了,“你胡说什么,谁害了你女儿性命,是你女儿自己不小心,失了火,这才被烧死的。”

“我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一定是田文季那小子,他害了我女儿。”说完,癞子男抹了一把脸,怒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却被你们家的人害死了,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办?”

说完,他见徐氏不服,又加了一句,“你们要是不打算给我们个交代,我们这就去告官。”

徐氏被掐住软肋,又变的没主意了,外强中干的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可警告你,这里是田家村,不是你们五柳村。”

“三百两银子,你给我们三百两银子,我们转身就走。”癞子男狮子大开口,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徐氏立刻就怒了,三百两,她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他们家是有点钱,可是撑死也就五六百两而已,而且那钱还大部分都不在她手里,就是今天赔给房主的那一百五十两,还用的田家二老的棺材本,现在这癞子男一张嘴就是三四百两,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三百两我已经算便宜你了,我女儿一年能挣三十两银子,十年就是三百两。”癞子男一副便宜你了模样道,不过他这话可没撒谎,马小翠这一年,可不止挣了三十两。

“破-鞋,靠松腰带挣钱,你以为谁都愿意给她钱呢!”徐氏骂了两句,突然又想起田文季竟然为了这么个女人要休她,现在死了之后还不让她消停,只觉的怒从心头起。

一弯腰,她就把地上的火盆端了起来,朝着癞子男就砸了过去,“你不是要钱吗,这里都是钱,都给你。”

也幸好那火盆是瓷的,盆边不是那么烫,否则,徐氏还真端不起来。不过那火盆烧了半天纸钱了,就是现在,还带着红通通的余火,被这么一扔,那些火星迸溅出来,朝着癞子男那群人就射-了过去,吓的那些人呼啦一下,就都往后退去。

他们是躲了,可是那个盖着白布担架还在那里,那火盆,一下子就扣在了那个担架上,不一时,火苗点燃了白布,立刻露出了一点被火烧了的马小翠来。

嗖的一下,姜婉白赶紧闭上眼睛扭过了头,她现在只恨她为什么要多看那么一眼,现在好了,今晚肯定要做恶梦了。

姜婉白在那里自恼,癞子男那群人却怒了,“好你个泼妇,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叫嚷着,他们便想要去打徐氏。

院子里站着的都是田家村人,见他们动手,他们哪里会干站着,所以两帮人立刻就打在了一起,一时间,倒把那火给忘了。

空气中立刻传来了一阵恶心的味道,姜婉白捂着鼻子后悔的要死,她这死作的……不过现在门口乱成一锅粥,她想离开都难。

“老二,你去打水,把那火灭了,老三,你去把那边的那个铜盆给我端来,老四,你把那边那个石头给我搬来。”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姜婉白选择了前者。

刚才一乱,田老二他们就赶紧护住了姜婉白,所以姜婉白此时倒是有人可以差遣。

“娘……”三人有些担忧,怕他们走了,别人会伤到姜婉白。

“没事,快去。”姜婉白喊道,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味了。

三人这才各自去拿东西,至于姜婉白,则朝着墙边凑着,躲着那些打红了眼的人。

好在,姜婉白这身子骨还算硬朗,左躲一下,又闪一下的,便终于等到了田老三。

接过铜盆,她将铜盆的盆口朝下往地上一放,这时,田老三正好回来了,她立刻接过他手里的石头,对着那个铜盆狠狠砸去。

“咚……”铜盆被石头一砸,发出一声巨响,甚至还带了回音。

众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停了手,这时,田老二一桶水泼到火堆上,火堆发出刺啦一声,瞬间被熄灭了,众人也终于像那火堆一样,冷静了一点,都别开脸,有些不敢看中间的那个东西。

现在知道恶心了,早干嘛去了。姜婉白环视了一眼众人,对癞子男道:“你也不用在这里耍赖,这里是田家村,要是能让你们讨的好去,那早就不姓田了。”

癞子男一眼认出了姜婉白,正要开骂,姜婉白却先他一步,继续道:“你不是要去告官,我劝你赶紧去。

那个被烧了的房子是租来的,现在房主正在找人要赔偿,说是要二百两,你去告官,正刚好,正好跟房主商量一下赔偿的事。

对了,衙役上午也来了,说失火是重罪,要罚银子呢,田家拿不出银子,想来你女儿那么能赚钱,肯定能拿出银子的。

还有,房子两边的人家也被烧了不少东西,正愁找不到人呢!”姜婉白凉凉的道,如果非要在徐氏跟癞子男里选一个帮,她毫无疑问的要选徐氏。

癞子男的心一颤,这么多银子,他哪里有,“这些根本不关我女儿的事,是……”他争辩着,不过,那语气却弱了很多。

“你去跟官府说说试试,看看他们相不相信你。”姜婉白一句话堵死了癞子男。就那么不作为的官府,姜婉白还真不相信他们会查出什么,他们只会两边各打一大板子,然后把他们赶出来。

显然癞子男也知道这点,所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要走就现在就滚,不走,就留下来一起凑银子。”姜婉白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癞子男只不过想来讹点银子,可不是来出银子的。

“哼,你们给我等着,我就不相信这天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癞子男哼哼唧唧的说完了所有失败者都会说的一句话,然后示意那群人抬起马小翠离开。

这才,那群人可犯了难,来的时候有副担架可以抬,现在,担架都毁了,怎么弄啊?

癞子男也有些傻眼,就在这时,人群一分,三叔祖从外面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卷破席扔到地上,三叔祖朗声道:“田家村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滚,滚……”田家村的村民一起怒吼起来。

大势已去,癞子男瞪了三叔祖一眼,这才用席子将地上的马小翠卷起来,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

他们一走,院里立刻变的活跃起来,纷纷围着姜婉白说起了话。

“婶子,你刚吓了我一跳。”

“婶子,你这招可真绝。”

“婶子,再来一声听听呗,提神啊!”

“婶子,就冲今天这件事,下次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找我。”

姜婉白有些惊异于村民的热情,同时,她也好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时候,帮别人,就是帮自己。

“我们两家的事,就算两清了。”徐氏说完这句,也不等姜婉白回应,就转身又进了灵棚。

两清吗?姜婉白不置可否,她可从没觉的欠过她什么,不过,算了。

接下来的事有三叔祖,倒没什么事了,姜婉白跟三叔祖告了别,便带着田老二等人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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