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怀抱
(上章结尾有改动)
对陆乔乔而言,有一种东西,她几乎无法抗拒。
那就是——毛绒绒!
毛绒绒的小动物,又软又小又白,虽然脸上有怎么看怎么奇怪的红色花纹,但是当它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哭得毛都湿了的时候……
啊,什么都不管了啦!
陆乔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一把抱起毛绒绒小狐狸的冲动,她蹲下身来,异常温柔的道:“小狐狸,怎么了,为什么哭起来了。”
“审、审神者大人,”小狐狸抽噎着:“是我啊,我是狐之助。”
“我终于又找到您了,”它蹭了蹭少女的脚:“非常抱歉,请您原谅我行为,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
它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哀求的道:“审神者大人,请您帮帮那位殿下吧。”
没错,这只狐狸,正是引诱陆乔乔前往黑暗本丸的那只诡异式神。
它不安的看着少女,并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的腿,大有如果陆乔乔不肯答应,它就哭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然而……
“那个……不好意思,”陆乔乔眨了眨眼睛:“听起来,我们认识吗?”
式神诧异的看着她,少女无知的回视着,良久,它慢慢松开手:“……您、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狐之助啊,带您前往本丸的式神。”
“对不起,”少女软软的道:“小狐狸,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了哦。”
“还有,本丸是?”
“……”
连脚上穿着什么鞋都不记得的陆乔乔·八分之一灵魂,完·全·不·记·得狐之助(连本丸都忘记了)。
眼看小狐狸失落得耳朵都拉怂了,陆乔乔终于忍不住,在它头上揉了揉。
“对不起……不过,虽然我忘记了,但是可以重新认识呀。”
“来创造更好的回忆嘛。”
“……我可以抱抱你吗?”
“抱了哦(﹃)。”
啊,毛绒绒!
然而下一秒,小狐狸却被弹开了。
陆乔乔诧异的看着她怀中的刀。刀身轻颤着,发出阵阵嗡鸣之声,仿佛在对式神警告。
“咦?”
陆乔乔伸出手,戳了一下刀柄,刀立刻便停止了颤动,安静的躺在她怀里。随后任凭她怎么戳,也一动不动。
“审……审神者大人,这、这把刀是?”
“这是一位阁下给我的,”陆乔乔抚摸着刀鞘:“他让我拿着不要放开,据说可以……”
咦,可以做什么来着?
再仔细一想,连给她刀的人长什么模样都快记不清楚了。
锋利的杀器虽然已经收归鞘中,但斩杀了无数妖怪而沾染上的煞气,却仍旧无声的威慑着鬼道上游荡之物。
然而此刻它安静躺在少女怀中,并没有令她感觉到丝毫不适。
她迷迷糊糊,脑子里混沌的漂浮着一些破碎的画面,不知不觉间,周围的雾气如潮水一般涌动了起来。
“糟糕,”式神蓦然扑到少女身边:“审神者大人,请快点跟我来。”
“鬼道快要关闭了。”
陆乔乔被它推搡着,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关闭?”
她刚说完,便觉一缕清风拂面而来,天光骤然暗淡,广阔无际的夜空舒展开来,取代了原本蒙昧的天空,一轮弯月悬挂中央,飒飒夜风之中,各种诡异的鸣叫之声此起彼伏。
陆乔乔:(⊙⊙)……
“哇呀,是百鬼夜行。”小狐狸一跃而起,抱住了她的小腿。
它刚说完,一颗头颅便从陆乔乔身边滑过。硕大的瞳孔与少女对视着。
“……你、你你你好呀?”
头颅倏然后退,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了一样,哇呀尖叫着,飞快的逃走了。
陆乔乔有些惊讶的看着它仓皇逃离的模样,再环顾四周,川流如水的庞大鬼怪源源不断的涌来,却都默契的避开了她。
“……”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刀剑。
“是你在保护我吗,”陆乔乔自言自语,轻轻抚摸着刀鞘:“……谢谢你。”
为了更好的融入百鬼夜行中,陆乔乔捡了个灯笼套在头上,装模作样的混在鬼怪中间,一边走着,她悄声问:“小狐狸,这些是什么呀?怎么办。”
刚才还精神奕奕的式神跟死了一样,只是抱着她的脚,一言不发。
陆乔乔无奈,只好跟着鬼怪之“河”,往前走去。
一片花瓣随风飘落,轻轻停驻在她的发梢。
清冷的月辉如薄纱,披在巨大的樱树上,花瓣飞旋着,环绕在刀刃相抵的付丧神身旁。
她最先看到了一缕蓝得近乎黑色的发丝,随后是那人举着长刀的背影,刀光弯月清冷,血迹盛开在他的狩衣上,金色的垂穗莫名让她觉得眼熟。
另一人的身量更加高大一些,服装却有些潦草,倒像是胡乱捡来的,凑成了一身尚可见人的衣服,他的气势却分外凌厉,白色的长发飞扬开来,头顶两坨软软的毛发,像极了狐狸的耳朵。
软软的毛发,像极了狐狸的耳朵。
软软的毛发,狐狸耳朵。
软软的毛发,耳朵。
软软的……
“啊。”她不知不觉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蓝发的付丧神似有所觉,一刀抵住了白发男子的攻势,诧异的转过头。
他的眼眸映着月光,似乎是天上的弯月,落入了其中。轻轻一折,便滟滟生辉。
陆乔乔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殿下,早日归去……好。’
‘拿着它吧,是把好刀呢,哈哈哈……’
‘不必忧心,安心等待即可,很快就会结束了。’
“对不起,”她尚未回想起一切,便自动自发的说道:“那个,我……没回去。”
接着,陆乔乔感觉到身躯被轻轻的推了一下,一直装死的式神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在她的腿弯一推。
“去吧……大人,”她模模糊糊的听见了一个声音:“拜托您了。”
‘那位殿下,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啊。’
……
…………
通常而言,人类偶尔会在活着的时候魂魄离体,这样的生魂,对于任何鬼怪、乃至一些神灵而言,都是珍馐美味。
因此混在百鬼夜行之中的那个少女就显得分外的令人惊诧。
他这样活了足够久岁月的付丧神,轻易便能看出——这是个并不完全生魂。
然而她看起来虽然懵懂,眼神却清澈如泠泠流泉,并没有普通残魂神志不清的样子,甚至……她的怀中,抱着一把真实的刀。
并不完全的生魂,竟然可以触碰实体?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覆盖的灵光。
若有若无的香味,不断的引诱着蠢蠢欲动的妖鬼。
——也包括他这样的,付丧神。
“哦呀。”蓝发付丧神发出一声轻笑,陡然加大了力道,将他的刀锋震开,随后轻轻跃起,落在了少女的身边。将她遮挡在宽大的衣袖之后。
“来到这里了吗?”
少女仰头看着他,双眸中氤氲着迷惑:“你好?”
“哈哈哈,”蓝发付丧神抬起衣袖,轻轻遮住了唇:“已经忘记我了吗?”
陆乔乔:“不,我记得。(o゜▽゜)o”
少女仰着头,似乎是在努力回忆,微笑着说:“我记得……你的眼睛。”
“蓝色的,像天上的月亮,叠在一起。”
蓝发的付丧神垂下眼眸,抬起衣袖,轻轻的遮住了唇:“……哦呀,是吗。哈哈哈。”
“我,遇到了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
“它请求我……咦?”
陆乔乔停下话,诧异的看着自己的身侧,那本应该在的小狐狸,居然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不见了?”她连忙转身,试图在身后找到那只又白又软的小动物——没错,虽然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记忆力变得很差,但是对于毛绒绒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她刚转过身,便感觉到一股力量,骤然揽住了她的腰。随后耳边风声呼啸,蓝发的付丧神抱住了她的腰,突然高高跃起。
陆乔乔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冰冷的金属磕着她的额头,血的气息与淡淡的冷香混合在一起,揉成奢靡的香气。
月光映照着他的侧脸,他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双瞳中的新月,莫名显露出一分妖异。
毫无温度的怀抱。
直到此刻,才能感受得到,这被掩藏在华美狩衣下的躯体,是何等的冰冷。
蓝发付丧神落在屋脊之上,才松开手,轻笑着道:“冒犯了。”
随后他转过头,目光幽幽的,俯视着地面。
陆乔乔原先所站立的地方,被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白发红眸的付丧神握着太刀,瞳孔中的红色闪烁不定。
“你……”他开口,露出尖锐的犬齿:“是,审神者?”
“哈哈,似乎是的呢,”回答他的却是蓝发付丧神。三日月宗近抬起刀,指腹按在刀身上:“那么,您想要做什么呢,小狐丸殿。”
付丧神垂着头,白发散乱,仔细看去,他握着刀的手,反复的握紧、松开。
“呃……”他的喉咙中溢出了低沉的呻-吟,似乎在承受着难以忍耐的痛苦。
他抬起了刀。
随后用力的握了上去。
锋利的刀刃,立刻便切开了他的手掌,鲜血从他的指缝中迸出,小狐丸的轻颤停止了,他重新看向少女,表情已是一片冷然。
“离我远一点,”付丧神甩掉刀锋上的血:“不想被野狐咬伤的话。”
“哈哈哈,真是严厉呢,小狐丸殿,”蓝发付丧神道:“不过也让我松了口气呐。”
全程围观·陆乔乔:(⊙⊙)……?
在这松懈下的气氛之中,白发付丧神转过了身,朝繁盛的樱花树下走去,他迈开了脚步,随后骤然跪倒在地。
“呃啊——”
沉闷的声调从他的口中溢出,仿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那位殿下……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啊。’
隐隐约约的声响滑过了陆乔乔的耳畔。
蓝发付丧神表情不变,身躯高高跃起,陡然散发出了惊人的杀气,手中长刀如弯月,毫不留情的朝小狐丸的心脏刺去。
在这个瞬间,一根细细的、红色的丝线,出现在了陆乔乔的脚腕上。
——仿佛是狐狸的毛发编织而成。
“诶诶?”她惊叫着,身不由己的被拉扯了过去,如一颗软球,抢在了蓝发付丧神的面前,猛然撞在了小狐丸的背上,把他撞得飞起。
“狐之术?”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挥刀斩向那根细细的红线。
随后一片黑暗骤然笼罩而下,瞬间吞没了小狐丸和陆乔乔。
咔擦,付丧神的刀锋落下,却只将地面切开了一个狭长的裂口。
……
…………
黑暗只维持了大概一秒。
随后便是——噗通!
陆乔乔像一片羽毛,摔在地上,由于她现在是质地很轻的灵体,她像个q-q糖那样,弹起、落下;弹起、落下,一直撞到了一个软软的事物才停下。
陆乔乔捂着额头坐起身,便看到身前站着一只眼熟的狐狸,手里捏着一根红色的线,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太好了,总算是将您跟殿下都安全的……殿下!”
陆乔乔只觉眼前一花,便被一股力量,猛然掐住了脖子,按倒在地上。
一双血红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珍馐美味。随后他缓慢的伸出舌尖,轻轻的舔着唇。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痛苦的,挣扎的。
炙热的气息不断的洒落在她脸上:“你……”
“审神者……”
“唔……”
小狐丸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要被撕扯成两半。
诱人的香味不断的钻入他的口鼻之中。只要低下头,轻轻一咬,就能嚼碎这个毫无防备的灵魂。
她那充盈的灵力,将会是至高的美味。
“为、为什么……”
警告过你了啊。
“我现在可是一只——野狐啊。”
他张开嘴,就要咬住那鲜美的灵魂,却感觉到头顶的毛发被轻轻的摸了一下。
那手指细细的,抚摸着他的发稍,好奇的、温柔的,
又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