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露丝……对不起……”
突然之间的道歉，令还想要再说些安抚的话的契露丝愣住了。

“呃？”

零号却是好似很委屈，又很害怕地看着契露丝，似乎想要靠近她却又因为顾虑着什么，仿佛走丢了的小动物一般。

“对不起契露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怪物……我没有想要伤害他们……”

断断续续地说着。

契露丝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往前凑了一步，在零号躲开之前将她搂在怀里。

“没事了娜诺哈，我知道的，娜诺哈没有伤害别人，没事的……”

“呜……呜哇……”

终究，只是个真正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呢。

契露丝摸着零号的后脑勺和后背，就像是穿越前的记忆中看到过的那些母亲安慰孩子时一样，无论是穿越前的孤儿宅男还是穿越后的大叔心萝莉，她都没有机会和可能在自己的母亲前哭鼻子求安慰，却没有想到现在却轮到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别人。

看起来，娜诺哈似乎还保留着受到那个羊皮纸控制作为城市魔导回路中枢时的记忆。

契露丝尽管还没有真的学习过这个世界的魔导技术，但从她这一路上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以及和地球上的电子技术之间的类比来看，这个世界的魔导技术还远没有达到可以发展出类似于地球上的集成电路那种可以进行复杂运算控制的控制单元的水平。然而巴特勒利用那张羊皮纸控制零号却做到了可以远距离操控一个城市范围内的回路进行魔力爆破……这个系统的混蛋设计者，尽管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娜诺哈的大脑和身体作为运算控制的工具了吗。

保留但隔离掉娜诺哈的自主意识，也是因为需要一个具有活性可以接触复杂指令的大脑吧……可是对于娜诺哈来说，恐怕就是只能感受着自己身体内流传出一道道根本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执行的指令，然后通过回路里传来的魔导信号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口那些士兵因为这些指令被炸死，自己却连干涉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吧。

不，自己那个时候没有被炸到，估计就是这孩子的自主意识努力的结果了吧，不过看起来也是她的极限了呢。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只能像是个幽灵一样旁观着这一切除了恐惧之外无能为力……见鬼，那个想出来用这种方法控制大型魔导回路的人真该死。

依靠着对于地球上的计算机构造的了解大概猜测到了零号经历过什么的契露丝，手上仍旧将痛哭着的零号揽在怀里轻拍对方的后背，小小的脸上却已是冰冷若霜，她是第一次，对于这个异世界上的什么人产生了杀意。

不说娜诺哈是自己的朋友，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强迫一个孩子来承受这些，即使称之为技术进步她也不会认同。

“你，都知道么，娜诺哈保留着自己的意志的事。”

怀中的栗发女孩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想要挣脱，然而契露丝却是用力地抱住她，不让她离开也不让她回头，只是自己冷冰冰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靠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的巴特勒。

“嘿嘿，知道，当然知道……我去买下零号的时候，制造出零号来的那一位把有关于这件工具的一切都告诉我了，”巴特勒说着，露出了有些疯狂的样子，“怎么了，现在想要来显露一下你们诺兰一族那恬不知耻的伪善？别忘了，就是你们诺兰人，将我介绍给那一位制造出零号的大师的”

一股凉意从契露丝的心底里升起。

“你说……什么……”

“哈哈，看起来你在诺兰一族里的地位不高呢，”巴特勒看到契露丝自遇到他之后第一次露出如此震惊的样子，仿佛自己大仇得报了一般开心，“我有点相信你说的你和格尼他们不是一路人的说法了，他们可都是知道的，你们在和那人合作，你们为了跟神教复仇什么都做你们就是群恶魔，不，魔鬼，从复仇地狱里来的，无家可归的可怜魔鬼”

“住口”

原本不想要插话的灰风怒吼着张开嘴朝着巴特勒喷出火焰，巴特勒勉强用偷偷拾回来的魔导短铳击碎了前面几团火球，却最终还是被更多的火球击中再一次撞到墙上，这一次不仅仅是丢掉了短铳，就连他身上的那件防护用魔导器的结界也被灰风的火焰轰碎，如果不是巴特勒因为撞到了墙上跌倒在地躲开了灰风接下来的攻击，恐怕只这一下这位普鲁德的三朝宰相就会葬身于火焰之中。

“小白，不要听他说的，你和你的族人没有……你们这些年根本就没有过联系”

灰风焦急地说道，契露丝转过头，对着自家狼姐姐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灰风却能够看得出，契露丝的笑容和平时不一样，竟是有一些异样的茫然。

“都听到了？”契露丝对灰风笑了笑之后，转而微微低头对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地趴在自己怀里的零号开口了，“对不起，娜诺哈，我不知道。”

零号抱在契露丝腰间的两手突然间紧了紧，紧接着就微微松开，一下子直起身子，因为哭的太厉害而红肿的眼睛纯真地直视着契露丝，小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很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最纯粹的笑意表达出来。

“不要道歉，没关系的，我知道和契露丝没有关系的，就算……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人和契露丝的族人有关系，那也不是契露丝的错，契露丝是我的……朋友”

紫宝石般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波动，契露丝眨了眨眼，微微移开目光不敢直视零号的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她才不想要承认，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次这么想哭。

“契露丝？”

“诶嘿嘿……娜诺哈就不害怕我是诺兰人？恶魔后裔哦。”

零号，娜诺哈的脸上微微泛红。

“不怕，因为契露丝也没有害怕我。”

“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你身体里面是什么样子”

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契露丝刚想要感叹一声这boss明明实力不高生命力却有够顽强，却发现娜诺哈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眼神中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竟是有些失神。

“零号为什么可以成为一座城市的魔导回路的中枢，为什么零号可以操控魔导回路，哈哈，因为她已经不能算人了”

嘴里含着血，巴特勒在地上匍匐着，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到手里的那卷羊皮纸。

“人的血肉是无法容许那么多的魔力在其中自由穿梭的，即使是魔法师也不行，所以那一位就制造出了零号，这丫头身体里的脉络，她的心脏，都已经被变成了人造的魔晶她已经不是人了，她只是一个有着人类样子的魔晶回路”

“够了”

契露丝打断了巴特勒的话，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娜诺哈的手。仿佛被从噩梦之中唤醒一般，娜诺哈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要将手从契露丝的手中抽出来，然而契露丝却是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娜诺哈的眼睛。

“因为娜诺哈不怕我，所以我也不怕你……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仿佛从握着的手中获得了勇气，娜诺哈死死地咬着嘴唇，流着眼泪，但却是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好，很好，朋友，恶魔和工具成为朋友，真是美丽的友情”

巴特勒放肆地大笑着，老宰相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没有城市魔导回路的支撑，风沙军团很快就会击败军心不稳的近卫军团，而从为了名誉和利益而答应他出卖自己兄弟的一刻起，荣誉之剑就注定不可能赢过同是法则强者，却是一辈子都是堂堂正正的武者的沃尔元帅。血豹像只死狗一样仍旧倒在那里，而那些诺兰人，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根本就不值得期待。

自己输了，输得倾家荡产，而让自己输的，就是眼前这个诺兰族的小丫头。

正如一贯理智的人往往在崩溃的时候会更加疯狂，老宰相在意识到自己输了的那一刻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就一直在他的心中叫嚣着。

猛然间巴特勒停止大笑，却是一口血吐在了手中的羊皮纸上，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契露丝的心头，直觉告诉她要阻止巴特勒，然而却仍旧晚了一步。

巴特勒将沾满了自己的血的羊皮纸铺开，用带血的那一面死死地贴在了地面上的魔导回路上。

“死吧，都死吧，什么普鲁德，什么风沙军团，什么诺兰人，都死吧我不能改变这个国家，至少我要毁掉它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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