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的话说得在理，我听完无奈叹气，如今已别无他法。
当晚，夜半时分，我听到榻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我：“小姐……小姐……你能听到我在唤你吗？小姐？”

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声音在耳边愈发清晰，我被它惊醒，睁开眼之际看宝香熟悉的模样，然而眼前的小丫头只是一缕薄魂，昔日健康红润的小脸被苍白取替，不过她回魂，对我来说是惊喜的，愣了下下才回神：“宝香，你真的回来看我了。”

可等我伸手想要抱住她，却触碰不了，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怕醒来宝香又不在了。

“嗯，小姐，对不起，宝香回来晚了，让你伤心难过。”宝香话刚说完，见我扑了个空讪笑道：“小姐，宝香笨，还没学会以虚化实的本领……”

我闻声才稍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小姐，蓝大人的事，我听说后就立即才赶回来找你了，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宝香看着的眼神里露出抱歉。

她话刚说完，张大全便从黑匣子里冒了出来，冲宝香阻止道：“小丫头，别瞎掺和，你如今连自己的事情都挨肩搞不定，如何帮小姐。”

“你是谁？”宝香这是第一次见到张大全。

“我是小姐的守护灵，张大全。”他说的时候语气有些臭屁，在一个新鬼面前得瑟有意思？

何况还是个小丫头，他居然好脸。

“噢……”宝香听完张大全的自我介绍，淡漠地应了声，旋即无视他，依旧一脸抱歉地给我说：“小姐，宝香真的很想你……”

我叹了口气：“宝香，大全的话说得不错，阳间的事，阴间的鬼不宜插手，他比你厉害都帮不了忙，所以宝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小姐……”宝香哽咽地唤了声我：“我相信蓝大人是无辜的，他绝对不可能是那种肤浅之人。”

我心里自然也很清楚蓝玉的为人，接着我把宝香死后，自己的遭遇简明扼要地给她讲了一遍，她听完后流着血泪安慰我说：“小姐，委屈你了，不过夏葵有好好地照顾你，我就放心了，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君君和三少爷，还有再跟夏葵聊聊天，希望三少爷跟蓝大人以平安度过这次大劫。”

“但愿……”我一点把握也没有，因为眼前根本看不到我方有何胜算。

胸口的压抑一天天郁积，我大概是天气干燥的问题，我犯起了咳嗽，只要情绪稍激动一点，就犯咳，我摘了些清热解毒的草药也不见好转，后来看郎中，才晓得自己原来患了心疾。

眼看便是秋末，我仍然找不到一丝有希望的办法去拯救蓝玉和葛明，每天夜里都处在惶恐不安之中，好几晚梦里梦到斩首台上跪了很多囚犯，他们被砍下头颅后，血流成河……其中两颗人头滚到我眼前，是蓝玉和葛明的……

那血淋淋的恐怖梦境令我不敢再入睡，以致我心疾愈发严重。

尽管有宝香一直在劝着我想开点，未到最后一刻还有扳转的机会，可要是有的话，为何我一直看不到？

就在我绝望之际，楚力意外回来，正值是三更天。

看到他，我心里说不出的激动，然而这一情绪，令到我咳嗽一下子厉害起来，住我隔壁的镖师闻声过来敲门，关切慰问：“公子，您没事吧？”

我闻声憋着咳嗽给他挤了句难受的话：“我没事，喝口水就好。”

“真的没事吗？”镖师显然不放心，并未因听到我说没事就离去，一直停在门询问了好一会，在我再三说无碍后，才离开。

我喇嘛缓过来后，就问楚力关于蓝玉和葛明的情况。

楚力模样依旧是白发苍苍的枯瘦耄耋态，如今神色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与悲哀。

他肯定了我们心中的答案——蓝玉是被冤枉的，他遭人陷害，才被关押入天牢。

同时他也给我说了关于蓝玉一些不为我知的事，慕容诗文的事，他早怀疑过，只是不确定，因为样子长得像，所以蓝玉并未碰过慕容诗文，蓝玉在北塞出战时，胸口中了一箭，李东璧当时看完都摇头了说药石无灵了，而蓝玉全凭着想要回来跟我重逢的信念才坚持活了下来，挺过了难关。

我听完这事忍不住无声痛哭起来，蓝玉并非认不了我，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到答案，已经被意外阻止了他寻找我的脚步。

我们仅仅是想重逢，携手到白首，为何天不从人愿？

楚力听到我的悲哀，给我沉长说道：“小姐，天地众生皆平衡，或许在一部分人眼中，战争是无可奈何，上阵杀敌是成就英雄必经路之一，但是，换个角度去看，这些都是在造孽，世间因果相报，倘若未报，只是时辰未到，或许小姐接受不了我这番话，但此乃天地之公理。”

楚力的这番话，让我想起当初逆天让蓝玉还阳时，牛头马面也说过同样的话。

“可这都是逼不得己啊，除强惩恶，推翻暴政罪不至于如此吧。”天地公理自然得有，那也得斟酌当时情况而惩罚呀，或许是我太过自我观点不化，认定蓝玉是没有错的。

“小姐……”楚力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天地公理也太过不近人情：“那葛明呢？他又何罪之有？”

“葛公子是受你牵连，而你跟蓝玉有关系，慕容府的贪心，一切因由，都是串连起来的，牵连无奈是在所难冤，或许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你可以不钟听，但今日的所有因果的形成，全因你那次逆天让蓝玉还阳引发。”楚力这话如同在对我判刑。

我似遭到五雷轰顶，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险此跌坐地上，幸好张大全扶稳我，还劝我说：“所以小姐，为了不加深因果罪孽，我和楚力才决定不再插手阳间的事，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我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起因会是我当日所造成，一切都怪我……

可，就算事情再重头选择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让蓝玉复活，我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我只是悔恨自己没有能力与天地公理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