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这个是——？？”
目光在第三章塔罗牌上定格住了，法师少女皱着眉头，神色似乎是在冥思苦想着什么事情一样。她好几次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吞了回去，几次三番都是如此。

晃晃悠悠的几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光源在众人头顶上来回盘旋，轨道并不稳定，看似是毫无规律，然而事实上却是根据所有人的位置而进行变化的，确保每个人都能够获得充足的光线以及良好的视野。

而且语嫣还一直在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塔罗牌，没有刻意的分神关注这种创造魔光的照明术的维持以及控制，由此便可想而知，她对于法术的造诣已经达到了一种极为高深的层次了。不但早就脱离了暗黑世界的魔法系统的藩篱，而且就连简单的‘电系’、‘冰系’、‘火系’之类的元素划分，也无法再成为她的桎梏。

——如果只知道魔法就是元素的不同属性表现，只能够看见冰霜火焰雷霆的能量，却没有能够发现某些同样存在、却更加隐晦的能量，例如说阴影、光明等等，那么只能够说这个魔法体系的修炼系统还很年轻，才刚刚起步，没有能够涉足到更加高深的领域。

“咳，妹妹，到底是怎么了？！结果很不妙吗？”

看见少女一直没有出声，隐约的感觉到有种不安的枪手终于是忍不住咳嗽一声，然后尽可能用自己比较委婉的说话方式提醒了一下走神的法师少女。当然了，是他自认为比较委婉的语气与问法。

但是语嫣现在却没有注意到这样的问题，她轻轻地摇摇头，状似苦恼的说道：“并不是……”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了，一边警惕着外围，一边凑上来询问。在这座古老教堂内部的巨大中殿之中，虽然每个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切实存在的危险，更加没有感知到任何敌人的反应，可是那种无法解释的邪恶意味以及那种几乎就要萦绕在她们心头的不祥，却同样也让她们非常的不安。

法师少女无奈的看着大家，苦笑着说道：“安啦安啦，大家不用太过担心了，并不是有什么危险，只是这次的占卜应该……应该算是作废了吧？”

“作废了？为什么？”谏山黄泉显得很惊愕，她之前一直在听着呢，“刚刚你不是解读出来了吗？什么接下来的事情一帆风顺，但是在最后会遇见无法想象的人或事什么的——”

“不是的啦，黄泉姐姐，一共抽取了三张牌，可是只有前面两张的解读，第三张解读不出来……”法师少女无奈的解释着说道，“这不就是等于这次占卜作废了吗？”

“一定要三张都解读出来吗？”

语嫣似乎一下子被这么一个理论上不应该成为问题的问题难住了，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黄泉姐姐你不要说笑了，要是不用三张都解读出来的话，为什么要抽三张牌呢……每张精致的纸牌都有它独特的图案和意义，只有按照正确的方式排列组合起来才会有意义，才能够指明命运的大致方向。”

也许是发现其他人脸上都是一脸惘然的神色，她叹了口气，进一步加以说明。

“但是那只是普通人的用法，而且绝大部分都是错误的解读，或者有少部分能够瞎猫碰上死耗子，所以被人以为是真的能够预示未来。实际上塔罗牌的种类繁多，怕不是有四位数以上、一千种的数量，而且没有一个绝对权威的通用规则，这样的占卜怎么可能会有多么的准确？”

说着，语嫣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那副塔罗牌：“就好像我手里的这副牌，除了最基础的二十二张主牌和五十六张副牌之外，还有二十一张牌是完全未知的……呃，意思就是说这副牌本身是属于真正的魔法物品啦，除了七十八张基础牌是确定的，还有二十一张牌的牌面是完全不确定的。只有我在每次占卜的时候，输入魔力，抽出来的那些不确定的牌面才会临时变化出图案来……”

“这有什么意义？”枪手一脸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所以这才是命运呀！如果真的是所有的牌面都是固定的，那么不管是位置还是意义，即使是以人类的视角来看待，相对于莫测的命运而言也是极其有限的……”

语嫣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大老粗兄长一眼，意味深长的这么说了一句，不过说出来的话颇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思。

“我的那个预言系导师告诉我，如果使用有限的确定牌面来预测命运，那么至少需要四千万张以上不同意义和图案的牌面才能够做到，而且只限于测定少数人的大概命运，无法囊括更加多的领域……”

浅上藤乃倒好像是理解了，这位大小姐轻轻的掩嘴笑道，语气音调都表里如一般的柔和淡雅：“这么说来，问题就是出在了第三张牌面上？”

法师少女连连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这第三张的牌面我根本就看不懂，这样子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解读的嘛！……不过我之前就说过了，命运是最难以捉摸的，法术之中预言系也是最难精通的，这种事情经常出现，所以其实也很正常的啦——”

说着，她将那张牌展示出来，给众人传看。那张塔罗牌在大家的手中互相传递了一圈，谏山黄泉紧蹙着眉头，浅上藤乃则是眼神微微一动。不过枪手的表情却是变得非常古怪，还有奈亚子的表情同样的也是如此。

银发碧眸的美少女用自己白嫩的小手，捏着那张塔罗牌，犹豫了一下说道：“没错，应该是占卜出了什么问题，肯定没有其他的原因的了……”

“嗯？奈亚子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呢？”

奈亚子抿了抿嘴唇，眼神迟疑着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枪手就已经叹了口气，首先开口说道：“这个图案——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

谏山黄泉奇道：“哪个又是谁？”

银发碧眸的邪神少女转过身体，微微拂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那个是……我的老师。”

“没错，犹格·索托斯是克苏鲁神话之中的三柱原神之首，一般的观点都认为祂是仅次于魔神之首阿撒托斯的存在……诶？！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祂是你的老师？！”

枪手也满脸严肃的点点头，附和着说道。然后话语说了一半，才惊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对的样子，登时瞪圆了眼睛，让人担心他的下巴都会掉到地上，再也捡不起来。

退魔师少女这下子也终于了然的点了点头，抱着手说道：“那我相信这是一个占卜错误了，她的老师总没有理由会出现在这里吧……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奈亚子转过头去不理她，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明白事情的重点到底在哪里。

语嫣这个时候有些怯生生的举起手来，“要不，我再占卜一次？”

……

……

半个小时之后。

“那个——预言系真的是非常非常高深的领域，同时涉及到了时光、因果、命运等等领域……”

法师少女现在已经就要哭出来了，她挥舞着法杖，努力的辩解着，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好像是怕惊动了那些应该永远长眠在黑暗深渊里的东西。

“我真的只是兼修这一系的法术领域，一点儿造诣都没有，可能、可能……可能都是出错了。”

虽然她这么几乎要带上哭腔的给出了那样的解释，然而其他人却都是一脸的僵硬麻木，或者说满头黑线比较合适。没有谁真的相信她说的话，一点儿也不相信——就连枪手也是连连叹气，说不出话来。

之前就说过了，只知道单纯的利用元素的力量进行破坏，不懂得高深的塑能只是刚刚起步的魔法体系。至于进阶的自然就是更进一步，有着更加详尽的领域，譬如说元素系、植物系、幻术系、炼金系等等的魔法侧的修炼系统。

只有当涉足到了时光、命运、虚空等方面的领域，那才是真正的魔法文明的智慧结晶，能够以此构筑起奥术帝国，成为足以对天下的众神产生威胁的神秘体系。

至于就目前来说最为凶残的，反而还是魔禁里面的魔神最具备代表性——魔法技术进入巅峰，达到神之领域的魔法师。不是天生为神，而是由人升华而成的，是满足特殊条件的人类经过天文数字一般庞大数量的准备工作后，才能够踏上被称作魔神的金字塔顶端的位置。

他们变成了祂们，并且完全掌握了魔法，是魔法师的究极形态。

可以支配一切法则，轻松的毁灭与创造世界。

不过语嫣目前大概还属于第二阶层，距离成为奥术帝国的顶级施法者也许距离不算太过遥远，可是想要达到魔神的究极层次却暂时看不到希望所在。可是，这也已经足够证明了，她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施法者，说是大师级可能还有点儿距离，但是说是专家级却一点儿也不为过。

况且，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她的魔法技术一点儿也不过关都好。

一副塔罗牌里面连续抽了接近一百多次，每一次抽取三张牌，每一次都是随机抽取……结果这近百次的抽取结果完全一致，不管是三张牌的牌面，还是抽取出来的顺序，从来就没有变动过。——这样的事情，说是灵异事件也好，说是惊悚故事也罢，但是无论如何都已经不能够再用巧合来解释了。

其他人还只是脸色有点儿难看而已，可是枪手和奈亚子却是已经……反正要知道，在场的人之中，真正了解克苏鲁神话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在这么沉默的氛围之中，不祥的气息似乎愈发的浓郁起来。

除了正面的那三扇大门，教堂内部的门扉都没有上锁，所以众人能够自由地从一间房间进入另一间房间。不过地上到处都覆盖着厚重如山的灰尘，头顶上则是随处可见长串巨大的蛛网，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蛛网虽然到处都是，但是蜘蛛却一直没有，好像它们住着住着，就突然有一天，全部集体旅游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的样子。

然而这么反常的发现，让人更加的忧心忡忡起来了。

直到众人在半圆形后殿后方的礼拜室里，发现了一张已经腐朽了的桌子与几张有天花板高的发霉书架，这种恐慌的心情终于达到了一种可怕的临界点——桌子上和书架上，有许多已经腐烂破碎的书籍，看那个样子就知道都是一些古籍，都是些被查禁的邪恶事物。

然而作为时空使徒，奈亚子等人都从其中看见了一些不同等级的颜色光芒的闪耀。

技能卷轴？！

下意识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众人理所当然的凑了上去。结果拿到的虽然有部分属于技能卷轴，可是貌似都不是给人用的技能，或者是那些需要血祭、剥皮等等黑暗仪式作为代价，甚至是使用了之后会被强迫与某位邪神扯上联系的后遗症。

奈亚子甚至从中抽出了足足三页的《死灵之书》的原典残页，还有《伊波恩之书》、《蠕虫的秘密》的拉丁文手抄本，虽然不是原典但是也属于最早的那一部分原文手抄版本，耀眼的灵光差点儿将人的眼睛都给闪瞎，其他人只能够纷纷将视野转为正常的视觉。

“七、七星级？”只是看了一眼，发现奈亚子抽出来的那三张残页，任意单独的一张竟然都有七星级的评价，谏山黄泉表情一僵。

她下意识的想要看看这到底是记载了什么奥秘的魔法书，竟然凶残到这样的程度，然而只是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好像手掌被火烫到了一样直接就将那三页《死灵之书》残页扔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奈亚子不满的叫嚷起来，迈着小步子冲出去将那三页残页捡了回来。

“我才想问你干什么呢！！那种东西不扔掉，留着过年吗？”黄泉厉声的问道，脸色还有点儿煞白。刚才只是匆匆地一瞥，看到的东西就让她感觉到心胆俱寒，那根本就不是心智健全的人类应该看见的画面，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将那些符号与图画转化成理解，就下意识的采取了行动。

“哼，狭隘的善恶道德观——我告诉你吧，在这么一个世界里，平凡人类的法则、利益和情感，在浩瀚的宇宙中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你——！！”

语嫣和浅上藤乃赶紧上去，分别拦住了两个理念不合的家伙。

有些人果然还是天生就不能够做朋友。

小冲突发生了之后很快的就安抚了下去，但是某种让人忧惧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容易的能够消失，毕竟虽然刚刚拿到手的那些东西很不适合她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使用，可是价值却无法估量，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得到了一大块狗头金，没有渠道出手变现，可是却不会因此就削减狗头金本身的价值。

可是毫无风险的就拿到了这么多的珍贵残页甚至是手抄本，却连一次小小的战斗都没有，这个礼拜室之中也没有什么守护者的存在……无限空间真有可能让他们凭空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枪手在桌子上拿走了一本皮革包边小手薄，随意地翻阅了一下就放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之中，紧接着就跟在了其他人身上走了出去。

……

……

接下来的过程非常的枯燥乏味，穿过长廊尖尖的拱门，沿着一级级高而窄的木头阶梯螺旋上升……在奇怪的压抑与窒息的感觉中，重复以上的行为，一层一层的搜索上去，直到确认没有遗漏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的同时，还掌握了具体而详细的地形图，在最后她们才终于到达了楼梯顶端的塔室。

光线从位于四面墙上的四扇尖顶窗中漏了进来，昏暗地照亮了这间只有一平方米多点的房间。

四扇窗户在腐朽百叶窗间透进来的光线中显得闪闪发亮。这里还曾安装着一些不透光的紧密帷幕，但现在它们已大半腐烂了，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竖立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多角石柱。这根石柱的每一面上，都粗陋地雕凿着某些奇异但却粗糙的刻痕，以及一些完全无法辨认的象形文字。

而在立柱的周围，有七张依旧大部分保存完好的哥特式高背靠椅，绕着中心的立柱围成了一个粗糙的圆圈，在它们的后面沿着镶嵌着暗色嵌板的墙壁，分布着七座涂抹着黑色灰泥、早已破败不堪的巨大雕像，看不清楚但是估计属于那些蕴意不明的巨石雕刻。而在一处蛛网覆盖的角落里，有一条修建在墙体中的梯子，一直通向上方进入无窗尖顶的紧闭活门。

不过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了，而是第一时间，就同时将目光锁定在了立柱上放置着一个外形极不对称的奇怪金属盒子上。

它那由铰链连接的盖子向后翻开，露出内部的情形，而在盒子的里面装着一个大约十公分大的东西——

那是一个蛋形，或者说不规则的球形物体，深深地掩埋在数十年累积起来的灰尘中。

眼见着大家都将视线投了过来，奈亚子想了想，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手脚灵活的走进了塔室之中。毕竟这个昏暗的空间实在是太过狭窄了，多一个人就会使得行动加倍的困难，况且在场之人当中只有她是最适合处理这个东西的人，其他人都不是太好的人选。

银发少女在这一刻也没有其他的神色了，而是认真谨慎的靠近立柱，举起纤长的白皙手臂一把抓住了整个金属盒子，然后拿了下来。紧接着她不但没有选择关上盖子，反而还直接摸出了一个发光的器物放在了盒子里，就在那个不规则的球形物体的旁边。

“走吧。”

“咦？就这么简单吗？”一直屏住呼吸的语嫣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一点儿也不简单，这东西必须要有光线才会抑制启动，一旦没有光芒，它就会直接召唤出夜魔来。到了那个时候，就必须重新用光线将它逼回去封印了……”枪手严肃的说道，然后小心翼翼的跟在邪神少女的身后，一行人快速的下了楼梯，重新回到了之前的中殿之中。

这个过程中竟然出乎预料的顺利，完全没有发生什么狗血的意外，譬如说奈亚子一跤摔倒来个卖萌平地摔，将那个不规则的球形物品脱手扔到了黑暗之中去什么的……

一群人在旁边跟着提心吊胆，结果到最后发现走的最稳的就是邪神少女本人了，顿时都觉得有些微妙的挫败感。

“啊拉啊拉，还真是一帆风顺呢……”浅上藤乃轻笑着，看着奈亚子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到了满是圣坛上，但是眼睛里已经流转起来了绚丽的光彩了。

她可完全没有忘记语嫣之前的占卜——首先是非常顺利，最后才会遇到难以想象的人或事，至于到底是什么虽然不清楚，可是意外却是肯定会在最后发生的。

其他几人微微一愣，然后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顿时高度紧张的警惕了起来。

“咦？”

奈亚子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代表惊奇的拟声词，她举起手将那个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拿了起来：“这个东西……不对，这个东西是我的！！”

“什么？”其他几人一时间没能够反应过来。

银发少女举起那个不规则的物体仔细端详，脸色越来越笃定：“绝对没错，这东西就是我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个不是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枪手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去看看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不是不是，这个的确就是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可是版本不对！”奈亚子的脑袋摇得像是个拨浪鼓似的，“这是我自己的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而不是这个世界应该有的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也召唤不出夜魔来……奇怪，到底是谁放在这里的，我不记得以前放在哪里了。”

“当然是我啦！”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