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水
第三十二章 落水
这种杀伐果绝让混乱的场面很快平息下来,再没人敢私逃,顾翊卿稳稳指挥着,将堤坝的漏洞堵住,却在回头间,扫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顾锦珠正拼了命的想往那边靠,但被人流卷席,身不由已的被推搡到江边。
顾翊卿吃了一惊,提气向这边跃来,就在这一瞬间,乱民中突然冲出数十人,手执长刀,寒光烁烁,向顾翊卿冲来。
混战乍起,周围哭声喊声交织成一片,血光冲天而起,化作无数血雨。
顾锦珠惊得脸色苍白,她没想到这里也埋伏了人,居然趁这个时候对顾翊卿下手!
周围乱民奔逃,她一路被推到江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就向后跌了下去。
顾翊卿看见,脸色瞬变,一剑挥退身前的人,提气向这边纵来。
血衣一惊,叫了一声“主子”,就见顾翊卿毫不犹就向着顾锦珠落下的地方跳下,而此刻一道刀光也正砍至他身后。
顾翊卿身在半空,根本无法躲避,被乱民一刀正正砍在背上,身子直直跌落江中。
血衣目眦欲裂,飞扑过去把那人劈为两半,他扑在堤边,下面洪水滔滔,顾翊卿和顾锦珠早不见了踪影。
顾锦珠掉到江中,冰凉的水没顶而来,直直灌入口鼻,她拼命挣扎扑腾,正想自己一定会命丧此处,手腕就被一人抓住。
那人的力气极大,紧紧扣着她,她睁开眼睛,模糊间就见一道青色身影。
这里水流湍急,几瞬间她们就被卷得顺流而下,周围乱石嶙峋,她察觉到那人将她紧紧护在怀中,横冲直撞间,那人背后晕开大片的红色阴影。
她自幼不识水性,冰冷和窒息让她很快意识模糊,临昏过去前,只记得那人牢牢护着她的坚硬胸膛。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锦珠幽幽醒来,一阵冷风吹来,她止不住浑身颤抖。
她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些山峦水色,天空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没有半点星子。
湿衣服紧紧粘在身上,让她冷得打抖,她这才发现自己还半躺在水里,这是一处浅滩,布满沙石,她想起之前的情形,微微一惊,正想坐起来,却察觉到手腕上的异处。
她转过头,一个人面朝下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然而他的手仍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腕,半分不松。
她的手渐渐颤抖起来,脑海中掠过在水中时的那道青色人影,她咬紧唇,慢慢坐起来,将那人翻了过来。
入目是熟悉的清俊至极的面容,然而此刻他紧紧闭着双眼,脸上被擦破好几处,沾着沙土,看起来从未有过的狼狈。
她的手触到他的后背,掌心湿漉漉的,带着股粘腻,她缩回手,满手暗红色的液体,带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的心跳蓦地失了控制,惊慌失措夹杂着从未有过的害怕兜头涌上,她颤抖着手去推他,嘴里轻唤着,“三叔,三叔?”
漆黑的夜里,只有女孩惊慌无助的叫声,她晃了半天,他一动不动,她的心无止境的沉下去,颤抖着手摸到他的鼻下,感受到还有一丝温热的呼吸,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
感谢满天神佛保佑,他没有死掉。
她极力压下心底的激动,游目四顾,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浪潮一阵阵拍打礁石的声音。
她费力站了起来,把顾翊卿拖上岸,看样子他们是被乱流卷到这里来的,她身上虽然酸痛,却没受什么大伤,想到顾翊卿在水里紧紧的,几乎是拿命护着她,她心里涌上一层说不清的感激。
如果没有他,她早就死了吧?所有的害怕都不翼而飞,焦急和担忧取代了她所有的情绪。
看样子他伤的很重,这么黑漆漆的,她又看不清伤在哪里,如果这样拖下去,他会不会性命不保?
她愣怔了一瞬,就咬着牙站起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她在顾翊卿身上摸索起来,先前看到过他身上带着火褶子,也不知有没有掉到江中。
她摸索了半天,在他胸口探到一个小瓷瓶,她掏出来闻了闻,不由大喜,居然是一瓶伤药。
那瓷瓶口扣得紧紧的,半点没有进水,
天色太黑,她看不清楚他具体伤在什么地方,只能凭着先前的印象,把药一骨脑都洒在了先前摸到的他背后受伤的地方。
等过一会儿又小心摸了摸,察觉到不再往外渗血,心下才松了口气。
四周漆黑一片,又没有火折子,她哪里也不敢去,把他小心拖到了最近的一块大石头后,自己抱膝坐在他身前,替他挡着风。
漆黑的沙滩,海风阴冷湿寒,她身上的衣服还湿着,紧紧贴在身上,冻得她恨不得全身都缩起来。
她回头看了顾翊卿一眼,心头像坠了块铅般沉重,他伤的这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夜。
她又惧怕又担忧,觉得每一分钟都成了煎熬,然而海风吹得再烈,她也一直挡在他的身前,没有半步离开。
直到天光渐渐放亮,天边泛起鱼肚白,周围的一切终于不再隐于黑暗,慢慢现出本来的面目。
顾锦珠觉得这一夜,自己已经由死到生,在鬼门关前绕了一遭,她慌忙看向还在昏睡着的顾翊卿。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她知道他的伤势,却不知他伤的远比自己想的更为严重。
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刮得破破烂烂,从胳膊到腿,几乎没一块完好肌肤,然而等看到他身后那道伤口时,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明显是一道刀伤,从他的肩胛骨一直斜劈到腰间,皮肉狰狞翻卷,大概是被狠狠撞击过,伤处深可见骨,大量的血涌出来,衣服皮肉粘连在一处,他半个身子几乎都成了血人。
顾锦珠吓得心脏都停止跳动,她想起了在水中时,他紧紧抱着她,用脊背替她抵挡乱石,而那时她还不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的手颤抖着,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滑下,这人如此对她,她以何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