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播放了几遍，录音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清晰一般，如导火索迅速地点燃了他经久未怒的火焰。
孩子...果真是严睿的么？司徒雷焰的眼前一遍一遍闪现萧曦曦温和的笑容，对他的眼神，也让他不曾有一丝怀疑甚至疑虑。

看着司徒雷焰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起来，顾若蓝满心开怀，但眼角依旧流下潺潺的泪水：“焰，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告诉你。”今天的录音剪切得果然完美无缺，连司徒雷焰也骗了过去。

暗自庆幸着录音剪切的及时与完美，顾若蓝不慌不忙地推波助澜：“焰，如果真的不清楚的话，可以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禁不住司徒雷焰慑人的眼神，她的声音毫无预料地顿了一下。不知道这个提议他会不会采纳。

果然，他的怒气正在徐徐燃烧。怕司徒雷焰依旧不接受，顾若蓝没敢再拥抱他，而是随意地走到茶几旁，倒了一杯xo，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边谨慎地观察着他神色的变化。

没想到，他机械地接了过去，顿了顿，滴酒未沾。

伫立良久，他把酒杯放在茶几上，静静地说：“顾儿，无论如何，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对的。你休息吧，我走了。”

顾若蓝刚要再开口说些挽留的话，司徒雷焰已然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看着做过手脚的酒杯，顾若蓝忿然不已，只差一步，她又要得手，酒里的媚药成分极大，她本是抱着绝大的期待的。希望之前那一次能够重演，即使将来她在自己怀孩子的问题上做什么手脚，也还是有理由的。

但这次没有顺利地成功。不过不着急，她还有下次。机会嘛，总留给有准备的人。至少——他们之间的隔阂她造定了！

缓缓地把酒倒入洗手间的水池中，顾若蓝的嘴角一抹不能消逝的微笑。

看看表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她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如果他再不回来的话...忽然听到门声，听佣人的声音过来报：“萧小姐，司徒先生回来了。”

“谢谢你哦，小蔡，你也早点休息吧。”萧曦曦带着期待的笑容迎上去。

映入眼帘的司徒雷焰的眼睛却略微阴冷了一些，她的笑容也随之淡了些，轻轻道：“怎么样？——还好吗？”难道是并不愉快么。

司徒雷焰没回答，在玄关停住了脚步，看着一脸平静的萧曦曦，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相信她会欺骗自己。

缓缓地，他冰冷地开口：“萧曦曦，你知道么，我其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我最恨的是欺骗。”不知道她是否听得懂他的含义。

萧曦曦不解道：“哦...怎么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司徒雷焰会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

“没事。”司徒雷焰的冷酷一纵即逝，换之平静。忍耐，他还是忍得到检查结果出来的一刻。毕竟现在对萧曦曦怀疑，已然有些不公平。

不明所以的萧曦曦缓缓开口：“或许，即使欺骗，也是有原因的吧。”不知道他是不是指顾若蓝呢，不论她做过什么，或许是因为不便讲述的理由吧。人性本善，她依旧相信这一点。

再一次产检很快就到了，当然，确实是在司徒雷焰暗自的要求下的。

萧曦曦在医生决定抽取羊水的时候，已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母性的本能让她不等医生采取措施，便忽然从床上起身迅速地跑出病室。

她面色慌张地逃一般地冲到楼道里，紧紧地抓着司徒雷焰：“他，他们...今天是不是搞错了？他们要动我的肚子...”声音虽小，却表达了她极力的抗拒。

不论从书上，网上，医生叮嘱等等，萧曦曦从来都不认为产检是需要触动腹中胎儿的。她有些惊魂未定，忙不迭地紧抓着司徒雷焰，希望能从他这里寻求一种踏实，泛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他们...”司徒雷焰顿了顿，他显然知道是自己安排医生冒险做孕期的亲子鉴定的，而医生的方式，便是抽取羊水，果然还是惊动了萧曦曦的自保本能。

看着萧曦曦一脸担忧的表情，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心软，想要放弃，但随即顾若蓝手中的录音又犹如在耳畔响起一般，他低头轻轻地搂了搂她在怀里，轻声道：“他们很专业，也是为了保证宝宝的安全，我陪你进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很残忍，但不残忍的话，或许...他不敢再深想。

心里暗沉了一下，他陪着萧曦曦进了病室，果然这下她安然了许多。

陪着萧曦曦回家，一路上她依旧有些惊魂未定，感叹着：“司徒雷焰，没有想到产检还有这样的可怕，我一直以为都只是些常规检查，没想到你还安排这样的程序，虽然是为了宝宝好，但是，我真的觉得很害怕！”

她自然随意地把手放在隆起的腹部，现在宝宝是最重要的，甚至，超越自己。随着他们一天天在腹中长大，她越发觉得他们崭新而纯粹的生命比自己的更珍贵。

司徒雷焰没有说话。

虽然萧曦曦觉得奇怪，转眼看了看他似乎若有所思，也便没有打扰。

推门进了家，依旧是佣人小蔡迎了上来，每天的相处，萧曦曦已经对佣人熟络无比了。她微笑着把手中的包递了过去，随意地聊了两句。

转身再看司徒雷焰，他却已然上楼了。自从他从顾若蓝那回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之前消沉了一些。萧曦曦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

书房里，司徒雷焰按捺不住地坐在宽大的座椅上。

一片死灰般的寂静，一如此刻他紧绷的心。

忽然传真机打印纸张的声音划破了平静，他条件反射地猛然起身，去夺取那张缓缓传递出来的纸张。只是一瞥，他的心便如同坠入深潭般万劫不复。

上面赫然写着：“三次鉴定结果：非亲生。准确率：99.99%”。黑纸白字，犹如一把尖刀刻在他的心上。

司徒雷焰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但此刻手里持着检测结果，他却惶然地瘫坐在座椅上。结果出来了——不是意料之中，也不是意料之外。

萧曦曦...她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自己？是因为在乎，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什么？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去理解地陷入沉思。

午饭到了，他破例没有和萧曦曦一起吃。依旧独自坐在书房里，久久不动一下，只是沉默。

一个人吃着饭，果然没有了两个一起那么津津有味。萧曦曦有些恍然，本来想去午休一会儿，但还是担心司徒雷焰这几天来的反常反应。

书房的门被萧曦曦轻声地敲响，她试探性地轻呼了一声：“司徒雷焰？”看到里面司徒雷焰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一张纸，又怕自己太突兀，想转身离去。

“萧曦曦，我们谈谈。”司徒雷焰却从一片沉寂中，忽然开口。

谈谈？萧曦曦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郑重地提出这个想法，一头雾水地进了门，在他旁边坐了下去。

司徒雷焰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上的纸张缓缓地递到她的手中。

当萧曦曦看到纸张上的字时，头脑轰然一片，上面俨然写着“羊水穿刺”、“亲子鉴定”、“非亲生”...瞬间，她苦笑了一下，原来，他还是不相信。

原来，今天所谓的“检查”，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钻，原因——不过是检测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他亲生的而已。

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每天朝夕相处的他，那么高高在上的司徒雷焰，果然是高深莫测到她都陌生的男人！

萧曦曦淡然地开口：“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司徒雷焰，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狠心到——让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冒着这样的风险。

“你才是这么狠心！”司徒雷焰忽然怒吼道。是因为她的狠心才欺瞒了自己这么久，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活在她编制的谎言里面，“我现在想知道，你说的欺骗也是有原因的，到底是指什么？！”

萧曦曦猛然想到，那一晚他似乎自言自语的那句他最恨的是欺骗，原来，竟然是指自己。漫天的苦涩充斥在空气中，她感觉自己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之前，他还那么动情地口口声声地说着，即使不是他的孩子，他也依旧爱。

前前后后，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有时候，最好的语言，就是无言。萧曦曦已经想不出什么样的话可以回答他。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是她能够让他那份怀疑烟消云散的吗？

而他的欺骗——他对自己的欺骗呢？

“孩子是不是你的都已经不重要了，”萧曦曦淡淡地开口，一切的信任与温柔也不过是建立在宝宝的基础上，那这份爱，她宁可不要，“三天之内，我会离开。”

司徒雷焰沉默地看着她转身走出书房的背影。

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萧曦曦，她不再像以前那个娇小稚嫩的女孩了，而是他所从未理解的一个小女人了。

忽然，他抬手，将手中传真的报告撕得粉碎。纷纷扬扬的碎片落在地上，一如他此刻同样伤痛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