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马婆
三狗听了铁牛的话,大吃了一惊,问道:“铁牛哥,你要给谁招魂啊?给你爹招魂?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我跟你说,没用。你爹来了能怎么样?把人揍一顿?回头人家拿黑狗血一泼。你爹也完蛋了。要我说,你就凑两千块钱给包哥,卸胳膊卸腿都是一句话的事……”
铁牛打断三狗:“不是给我爹招魂,是给张小南。”
三狗打了个哆嗦:“铁牛哥,你牛逼啊。死了的都要啊。”
铁牛说:“你别废话了,你就说你认识不认识吧。”
三狗挠了挠头,说道:“我不认识,但是我听说过。困马营有个老婆子,说是能走阴,也能给骡子马看病。上个月我们家大黄狗病了,也是她给看的。收了五毛钱,也不贵……”
铁牛说:“好了,好了,我们去困马营吧。”
三狗说:“别啊。找老婆子办事不得给钱吗?咱们先干会活……”
于是他们俩又进了苹果地……
困马营很穷,穷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过桃村也好不到哪去,所以这俩小孩来到这里,有一种宾至如归的如家感。
三狗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一户人家跟前。
这一户和别的人家都不一样,两扇黑木门,上面刚刚刷了漆,所以黑的发亮。木门上面偏偏又挂着两盏白纸灯笼,一黑一白,格外醒目。这还是白天,要是到了晚上,不定有多恐怖呢。
三狗走上前去,抓住门环敲了敲。
片刻之后,木门打开了,后面站着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婆子。这老婆子看起来像是有七八十岁了。也许是八九十岁。人老到一定程度,就如同小到一定程度,不大容易辨别年纪。
老婆子看了看三狗,又看了看铁牛,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她嗓音嘶哑,说话的时候一张嘴,可以看出来一口牙齿都没有了。
三狗乖巧的叫了一声:“马奶奶。”
老婆子冷冷的说道:“不要假客套,叫我马婆就行。叫的再亲,回头该收多少钱还得收多少钱。”
三狗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客气了,说道:“马婆,我朋友有事找你,你要是办得好,这十块钱就是你的了。”
马婆倒也不嫌少,把两个小孩请到屋子里面,坐定了之后,到了两碗水,水里面飘着一些某种植物的某个部分。也不知道是哪种植物,也不知道是什么部分,反正肯定不是茶。
三狗皱了皱眉,没有喝。铁牛也没有喝。
马婆问:“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咱们早办早了。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没准哪天就死了。可没功夫和你们墨迹。”
三狗看了看铁牛,铁牛说:“我要给妞妞招魂。”
马婆问:“哪个妞妞?”
三狗说:“就是几天前,走丢的那个妞妞,大家都说她让人给杀了。”
马婆哦了一声:“那个妞妞啊。好。这件事我帮你办了。她的生辰八字我知道,你就不用给我写了。”
铁牛不愧是尖子生,马上就觉得不对劲,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马婆淡淡的说:“因为她就是我接生的。”
三狗在旁边说:“马婆你业务挺广泛啊,真牛逼。”
马婆嘿嘿冷笑了一声,随手把帘子和窗户都放下来了。
屋子里面顿时黑乎乎的,她没有开灯,而是点了一支蜡烛,对铁牛说:“你去吧,去床上躺着。要是能睡着,最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能看见妞妞了。”
铁牛答应了一声,就乖乖的躺到了床上。他的胸脯有些急促的起伏,心脏跳动的也比较快,看起来他很紧张。
马婆看了三狗一眼,说道:“你出去。”
三狗挠了挠头:“我不能看看吗?”
马婆说:“你再给我十块钱,我就让你看。”
三狗嘟囔着说:“刚才那十块钱,也有我的一半呢。”
不过他也没有和马婆争辩这个。三狗这个人懂规矩,就一掀帘子出来了。
马婆不知道在屋子里干什么。总之里面传来了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听起来歌不像哥,诗不像诗,大白天听起来,忽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我想要从钻到屋子里面看看,谁知道我忽然发现,我根本无法进去。马婆这个人不简单啊。居然能挡住我?
这里是我的梦,我居然无法看到里面的景象?难道我不是猛地主宰吗?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这和主宰不主宰没有关系。
我能看到女童的死,是因为女童在我的梦中,我可以查看她的记忆。我能看到铁牛的经历,也是因为铁牛的记忆。
而屋子里面的情况,估计铁牛自己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无法走进去。
我看不到铁牛,但是可以看到三狗。三狗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然后他就看到了马婆在院子里种的草药。
他顺手拔了二三十颗,捆成一小捆,藏在了衣服里面。然后嘿嘿的乐:“这下好了,大黄再拉稀二十次都够治了。”
他从上午等到了中午,从中午等到了下午,期间饿得要命,又从马婆的鸡窝里面偷了两个鸡蛋。
马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唱了这么久,也不嫌累吗?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她总算出来了。后边还跟着铁牛。
三狗忙问:“铁牛哥,怎么样啊?见着张小南没有?”
铁牛嗯了一声,木然的回答:“见着了。”
三狗说:“牛逼啊,张小南怎么说?阴间用上学不?”
铁牛说:“张小南说了,阴间水冷,泡的身子打哆嗦。”
三狗说:“那你就告诉她,水冷就烧热了再洗澡。冻得打哆嗦了还不烧水,这不是缺心眼吗?”
这两个小孩离开了困马营,向孤马镇走去。路上的时候三狗兴冲冲的给铁牛讲了自己偷草药的事,但是铁牛一脸茫然,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
等他们走到小学的时候,大伙早就放学回家了。
三狗说:“铁牛哥,看样子咱们的作业是写不成了。没事,大不了明天再逃学一天。回头婶子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就说做值日了,找我给你作证就行。”
铁牛一脸茫然,跟着三狗回去了。
侄子莫若母,三狗没有看出来铁牛的问题,铁牛妈一眼就察觉到不对了。
她来不及问儿子为什么这么晚回家,直接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铁牛说:“我在学校做值日了。不信你问三狗。”
铁牛妈又问:“你做值日了,然后呢?”
铁牛说:“不信你问三狗。”
铁牛妈问:“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
铁牛说:“水冷,泡的打哆嗦。”
铁牛妈吓坏了。不下雨不下雪的,怎么就水冷呢?
她让铁牛先吃饭,自己急匆匆到了三狗家,看见三狗正在装模作样的写作业。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作业内容是什么。所谓的写作业,也就是抠抠手指头,抠抠脚趾头而已。
铁牛妈问:“三狗,我们家铁牛怎么回事?”
三狗心虚,马上说道:“我们俩一块做值日了,回来晚了。”
铁牛妈又问:“我知道你们做值日了。我怎么觉得他不对劲?”
三狗哪敢说实话?胆战心惊的说:“不对劲吗?是不是累了啊。嗯,我们俩回来的时候,他是比较话少。”
铁牛妈问不出什么来,就急匆匆的回了家。看见铁牛正坐在饭桌跟前吃饭。两个人的饭,已经快被铁牛吃光了,他的肚子撑得滚圆,还在往嘴里塞馒头。
铁牛妈一下就急了:“别吃了,别吃了。”
铁牛松了口气,很听话的把馒头放下来,说道:“娘,差点撑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