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公子赢
秋社后,吴越阴雨连绵,海上风波不断,稽州岸口,百余艘船舶停靠,渔民遥望浪涛汹涌,兀自垂头叹息。
忽而,一道银白的雷电从天际落下,照亮海面远方的薄雾,一叶扁舟逐浪前进,摇摇坠坠朝岸边驶来。
一位渡口的渔夫瞪大了眼睛,蹬蹬跑上前去,霎时以为是个鬼船,但定睛看去,那果真是一叶残破的扁舟。
这样的扁舟甚至还比不上停在岸边的渔船,竟能在大海中驰骋,不知从何而来,又是谁人驾驭。
但见这扁舟在风浪中孤立无援,如履薄冰,可依旧朝前挺进着。良久良久,那舟来到近处,渔夫奔上前去看,但见船头立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高个子。待船停稳,他转身掀起略显简陋的舱帘,一个头戴黑色风帽,身着黑袍之人弯腰走出。
风帽乌纱遮掩,看不清容貌但渔夫依旧能看见此人腰间别着那把长剑乃是精致上品,可见此人身份不凡。
蓑衣高个子瞧了眼渔夫,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而后毕恭毕敬地道:“公子,已经到稽州了。”
乌纱微微拨开,露出一张四方轮廓的脸庞。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这是一张极其威严英气的脸,此人便是岚朝大皇子刘赢。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神色漠然地望着眼前的埠头,淡淡地点了点头:“稽州境内想必也有刘权的眼线,我等行迹切莫小心。”
“公子放心,臣已备好了一切。”高个子恭敬到,宽大的斗笠下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庞。
从容貌看来,这个高个子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未及而立之年。但五官生得极其俊美,只是可惜,他的面庞中央横着一道年份已久的刀疤。
“鲁墨,你随本王多年,此次重返稽州,本王还有许多要事要差遣你去办,务必稳妥。”刘赢沉声道。
鲁墨欠身行礼,双脚一蹬如飞燕轻落岸口,口哨一吹,一辆乌盖四轮的马车便从远处驶来。刘赢在鲁墨的搀扶上坐进马车,朝着稽州城中蹄去。
稽州仅是吴越州郡内一座小城,但由于水路优势,此地便成了吴越境内最为富裕的城池。纵使数日连绵的阴雨,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车水马龙。
刘赢放下帘子,浓眉紧蹙:“刘权继位不久,朝局未稳,待过些时日,他势必会发兵征伐吴越,难保稽州安宁。”
鲁墨道:“公子所担忧的,必也是诸皇子所担忧的。刘匡退守豫州,已有数月,前阵子刚与北方汉赵结盟,刘权纵使想除之为快也恐力不从心,倒极有可能先着手其他较弱的皇子,已示国威。”
颔首微点,刘赢问道:“鲁公可有良策?”
鲁墨微微一笑,道:“公子无须多虑,河间王既有汉赵结盟,刘权不敢轻举妄动。难道刘权就敢妄动公子封地麽?公子可是忘了,臣可是有鲁公秘录呢。”
刘赢眉头一展,嘴角不禁绽起笑容:“本王怎能忘了此事。鲁墨你可是公输班传人,手中更握有鲁公秘录,纵使他刘权掌持兵马大权,恐怕也难敌你机关奇门之术。”
鲁墨点头:“如今既已回到了稽州,公子仅需留臣三月时辰,臣便能加强城池防御,更能为公子您铸造新的兵器。”
“好,你且告之稽州府尹,他会听从你的安排。”
鲁墨揖礼,思索了半刻,道:“不过单凭鲁公秘录只怕不够让刘权忌惮。公子不妨效仿刘匡与汉赵结盟一番,也寻位皇子与其结盟可好?”
刘赢笑容收起,稍稍沉吟了半刻,道“公之言本王早已想过,只是本王素不与诸位皇子来往,只怕一时间难有合适之人。”
“诶,公子差矣。刘渊身为八皇子,自幼受尽欺辱,如今不亦和刘匡结盟。乱世之中,只有利益而无真情,若公子此刻愿意伸手**,定有皇子愿意与您结盟的。”鲁墨感言道。
刘赢深知鲁墨之言倒也应和局势,便将他的建议记在了心里,侍机准备着。
建邺宫内,燕王刘权与司徒骏坐于楼台品茶,雪姬从旁服侍,欢声笑语一片。
忽而台外使臣回报,安达福听完亦是老眉紧蹙,快步来到燕王身旁,屈膝轻语道:“陛下,吴越使臣回报,刘赢已经抵达稽州了。”
“喔?近来朕曾派人打探他的消息,皆无回报,不料他竟潜逃去了稽州。”燕王微眯着眼,眸中寒芒尽显。
司徒骏耳尖,听得对话,也是笑而答之:“稽州占尽水路优势,进可攻退可守,又处刘赢封地之内,他会选择稽州,并不奇怪。”
燕王招手示意安达福退下,抬杯敬茶,问道:“公有何见解,朕愿闻其详。”
司徒骏摇首,叹了口气,道:“稽州为吴越富地,且不论岚朝诸城人士往来频繁,就是北方来客亦不占少数。纵使陛下手眼通天,也难保在稽州境内能够轻易将此人拿下。况且刘赢身边最大的麻烦乃是一位叫鲁墨的策士。”
“鲁墨?此为何人?”
司徒骏嘴角浅笑,道:“臣与此人有过几次交道,文韬武略,才智过人,但是天下奇才也。而其最令人忌惮的则是另一个身份。”
“是甚?”燕王皱起眉头。
司徒骏放下茶杯,肃然这脸,微微靠近燕王几分:“此人乃是公输班后人,传闻他的手中可是拥有鲁公秘录。”
“什么!才敬是说,鲁公秘录?”燕王终于使坐不住了,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喉结翻滚之间,额头上的汗水哗哗落下:“倘若这鲁墨的手中真有鲁公秘录,那果真是棘手了。”
司徒骏眼珠一转,忽然陡然站起身来,正声道:“幸在鲁墨并不知臣效力与陛下您。恳请陛下派臣前往稽州。”
“才敬之意.....莫非?”燕王微微睁大了眼睛。
“臣之才能,想必鲁墨亦是清楚,若能将臣引荐刘赢....”司徒骏嘴角不禁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