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我会陪着你
他们从明炎峰上往外远眺,只见黑云翻腾,魔物横行,昔日景色宜人的山川村落,如今却处处是末世景象。
听风和百商目呲欲裂,早已是按耐不住了。
云离却低头问抱着他大腿不撒手的小丫头片子:“有没有算过这一场劫数?”
小酌抬头看他,鼓着脸道:“娘亲不许我随便卜算,她说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小丫头片子能有这等觉悟,云离还是很满意的。不过满意归满意,相不相信却还得另说——只见他挑起眉,冷冷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算过?”
魔尊冷脸气势逼人,小丫头垂下脸,扁了扁嘴嗫嚅道:“……算过。”
这下轮到清歌挑眉了。
好在云离并没有追究的打算,而是追问了一句:“结果如何?”
小酌摇了摇头,很是沮丧:“算不出来。”
昔年的蓬莱境云落卜族是出了名的神算之族,卜族的圣童更是上天所选定的天命之子,号称能够轻易看清众生的命运脉络,参破种种天机。小酌虽归墟轮回且觉醒的不甚完整,已算不得真正的圣童,但好赖卜算的本事还是在的,可如今却连她都算不出来……云离却仿佛并不惊讶。
他垂眼盯着小酌看了半晌,看得她背脊都有些发凉,下意识地松开了抱大腿的手……云离却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藏好了,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仿佛是配合他的话,清歌从袖中一物,挂到了小酌的脖子上:“这是护身符。”
小酌扒拉起来一看,是一颗黑黝黝拇指大小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摸上去冰冰凉凉的不带半点温度,却有着极为熟悉的气息……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扁着嘴惴惴不安地道:“你们一定要回来接我!”
也不知道是她早早地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还是因为重逢之后一直聚少离多,小丫头明显很没有安全感。好在她外表虽小,但终究已经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即便心中不安也没有哭闹——不过那噘着嘴不情不愿的模样看着也很可怜巴巴的了,冷心冷肺如云离都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酌抱着凌乱如鸟窝的脑袋,差点没呲牙。
安置好了小酌这丫头,他们马不停蹄地往当初结界的中心——以白帝剑为阵眼的驱魔阵赶了过去。越往泽州的方向走,战斗就越是惨烈,各宗派弟子虽拼死抵抗,但从泽州冲出来的魔物可谓是不计其数,稍一松懈就会被蜂拥而上的魔物啃咬撕扯命丧当场……好在能屹立于九州千百年不倒的宗派,终归也有属于自己的手段和底蕴,即便艰险,但始终坚守着防线。
五灵仙宗也展现出了人间第一派的气势,五脉首座所在之处显得醒目而耀眼——无锋首座抡着门板一般的巨剑,没一下挥出都似乎要竭尽全力,剑气钝拙却迎风而长,化作重若千斤的剑芒,触之魔物皆被压得粉碎;夷则道尊一管碧玉萧横于身前,清泠泠的退魔曲化作最纯粹的杀招,将所有接近的魔物绞杀殆尽;丹磬散人和无欢真人一个痴迷丹药之术一个精于叩问天意,对打打杀杀的事情向来敬而远之,如今却也冲在了最前面,一尊药鼎一方棋盘将无数魔物杀得屁滚尿流!
谢衣领着一众弟子也在拼命厮杀,一转头却看到了听风和百商,先是惊后是喜——他们无暇顾及深入泽州远去碧海城的同门,也担心他们等不到援军再出变故,如今看到人好端端地回来了也是松了口气,而后又赶紧追问师弟师妹。
听风一边将冲到跟前的魔物掀飞了出去吗,一边抬手随意往前一指:“师弟去那边了。”
谢衣抬头望去,远远就见云离和清歌越过无数魔物,头也不回地往泛着冲天血光的驱魔阵而去了,而最叫人奇怪的是,见人就撕咬的魔物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对他们的经过视若无睹——她虽然没有跟着去往魔界,但也听说了那个叫清歌的女子,是如今执掌魔之一界的魔妃,魔物会将她当做同类而不攻击并不奇怪,可师弟怎么也……灵烬一脉的大师姐忽然想起了师弟是魔尊转生的那有些荒谬的说法,心里咯噔了一下。然而不等她开口,却听百商也跟着说了一句:“小师妹受了重伤,留在碧海城请酆都的妖莲城主照顾了。”
“重伤?”谢衣越发不安。
然而听风和百商都没有打算多言,或者说对于花解语的重伤他们知道得也并不详细,没办法解释太多——不过怕谢衣分心,百商还是多说了一句:“有酆都的两位城主在,小师妹是出不了什么事的,说不定……她因祸得福,会成为我们之中唯一的幸存者呢……”
百商性子惫懒,一贯口没遮拦,要是换了平时,早教师兄师姐教训了。然而此时此刻他这样半开玩笑地胡说八道,他的师兄师姐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又或许在他们的心底里,也未尝没有这样的想法。
魔物前赴后继数之不尽,而他们的力量却终究有力竭之时……
一旦他们力竭……
谢衣不敢再想下去,她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发泄在了悍不畏死的魔物身上。
云离和清歌直奔驱魔阵而去……驱魔阵血光冲天,早就没了足以驱逐魔物的灵气和力量,如此景象……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们唯一所指望的,也只是被拿来祭剑的君哥还能留下一口气……然而他们想将君哥从驱魔阵中带出来,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驱魔法阵的血光映照下,五灵仙宗的掌教羽化子正和云魖斗法。
遗憾的是,没有白帝剑在手,羽化子显然落于下风,左右支拙很有些狼狈。
云离犹豫了一下,转头对清歌道:“你去驱魔阵看看君哥。”
清歌看了云魖那边一眼——对方显然也发现他们了,扫过来的视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寡薄——她顿了顿,已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要怎么做?”
云离似乎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道:“终究需要一个了结。”
他没说这个“了结”,指的是他与云魖之间的恩怨,还是指这一场眼看着祸及九州的人间大劫,而清歌也没有问,她只说:“我会陪着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驱魔阵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