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167章 一片铜钱叶
“爱财如命,还一毛不拔,钱婆婆,你上辈子一定是只铁母鸡投胎的!”
正要把数了一半的钱藏起来的老妇人僵住之时,开物已经不客气地开口,他打量着简陋得可怕的房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表情。
老妇人满脸的尴尬之色,伸手将桌子上的铜钱全部扫到坛子里,才咧开了满口的黄牙,笑道:“天工大人可是很久没有来了,今天可是吹得什么风?”
开物懒得和她胡扯,直接开门见山:“给我一片树叶。”说着,指了指一道来的莫弃和清歌,“我要带他们进城。”
老妇人咧着嘴,嘿嘿笑着:“大人,今天的十九枚铜钱叶,早就被人买光了。”
开物:“……”
这铜钱婆婆抱着一坛子的铜钱,催着脸目光斜视望地,一脸的遗憾无奈:“大人你也是知道的,老婆子这棵树不争气,每天不多不少,就只长十九片叶子!要是可以,老婆子也好想让它多长几片,这样还能多赚些铜钱呢,是不是?”
开物还是不接话,她就喋喋不休地嘀咕着,哀悼自己的贫穷潦倒,抱怨铜钱太少还不够塞牙缝!开物顿时觉得宛如苍蝇在耳边嗡嗡环绕,烦不胜烦——他本就脾气不好,要是换做黑铁巨人拳,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这会儿虽然比平时多了些耐心,神情却也显示已经到了极限!
“钱婆婆,你觉得你搪塞外人的这一套说辞,能够让我也信服吗?”酆都城的主人之一终于开口打断了她,语气不耐而恼怒,恨恨地说道,“你要是不愿给我,我也不介意自己动手的。只是我下手没个轻重,倒时候你可不要对我嚎!”
说罢,果然撩起了袖子,把手伸向了她怀里抱着的坛子。
只是手还没有碰到,她就一下退得老远,双手死命护着不让他碰到坛子——只见这嗜钱如命的老婆子面色死灰,一脸仿佛末日一般的表情,张了张嘴仿佛还想辩解,最后却狠心咬牙让了步:“我给你我给你……你可不要碰我的铜钱!”
开物哼了一声:“快去!”
老婆子被逼得没办法,又发作不得,只要抱着钱坛子磨磨蹭蹭地向着屋子后面走去——这样一目了然的狭小屋子内,竟然还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水池,四周用石块堆砌遮挡着,隐在昏暗里,极易让人忽略无视。
而这个小水池……或者说是小水洼里,有一棵光秃秃的小树苗。
手臂长短的一棵树苗,只见枝桠却没有半片叶子,就像是刚种下去,还没有成活一般。
铜钱婆婆带着无比肉疼的表情,磨蹭了一会,在开物再次耐心全失之前,终于宛如壮士断腕一般,伸手入坛子里,抓了一把铜钱,扔到了小水洼里——明明有水声入眼,然而,铜钱沉入水里,却慢慢失去了踪影。
她唉声叹气,又撒了一把铜钱下去,等到扔第三把时,树苗的枝桠上,忽然冒出了一丝绿意——完全是肉眼可见的速度,绿意变成绿芽,慢慢舒展成一片巴掌大小的树叶,也不知道是不是扔了铜钱的缘故,这树叶的形状,竟格外像铜钱一枚。
而水里,确实半枚铜钱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这一片树叶,竟是扔了三把铜钱才催生出来的,这“耗钱”之物,也难怪这贪财的老婆子会那样的不情愿和怨念了!
开物二话不说,上前就将树叶子摘了下来。
然后推开了屋后另外一扇同样破败的门,对莫弃道:“跟我来。”然后又手臂一抬,将一小枚铜钱抛向了铜钱婆婆:“拿着!我也不白拿你的,依照你的规矩,一片铜钱叶一个铜钱!别说我占你便宜了!”
说罢,径自推门出去了。
婆婆接下了铜钱,打开手一看,竟是金黄色的——这虽然也是一枚铜钱,但却是一枚纯金铜钱——她本能地放到嘴里用牙咬了咬,顿时笑逐颜开。
莫弃看她咬金铜钱的贪财模样,实在是无语。这老妇人却在他身后桀桀地笑:“小伙子,渡泽的时候,可要看好脚下了……”
“尤其是,即将进城的时候。”
她阴测测地说着,在这昏暗简陋的屋子里,显得分外森冷。此时开物已经出去,他也走了门边,闻言回头,笑了一笑:“多谢钱婆婆提点,有空婆婆还是修缮一下这房子,铜钱这东西,可是死不带去的。”
说罢,也不看这老婆子是个什么脸色,就出门而去了。
门外有一片小小的空地,往前则长满了杂草,开物正站在空地边缘,见他跟过来,就道:“有钱婆婆的铜钱叶,快的话今夜子时之前,应当能到酆都城。”
说着,将手里的叶子扔了出去。莫弃正在想这叶子的作用,就见这手掌大小的叶子,忽然迎风而长,落到杂草之上时,已经有床那么大小了,圆圆薄薄一张。
开物先站了上去,莫弃见状,也带着清歌站了上去——明明看上去很单薄脆弱的一张大叶子,三个人一齐上去,竟也没有没点要破损之兆,带着他们从杂草之上掠过,向着更深处而去。
莫弃想起先前开物与铜钱婆婆的对话,便问道:“这是前往酆都的唯一途径?”他作为酆都之主,却还要这样走上一遭,也由不得他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开物摇了摇头,道:“不是唯一,只是最安全可靠的途径而已。”
莫弃又问道:“每日却只有十九片树叶,可以带十九个人?”
酆都之主“唔”了一声:“钱婆婆的铜钱树清晨发芽,日落要是不摘取,也会凋落的,虽然每天只长十九片叶子,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催生出其他的叶子,就像这一次——只是对于铜钱婆婆而言,代价实在昂贵,不到万不得已,她是半片叶子也不愿催生的!”
莫弃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幽泽有数百个沼泽,非常辽阔,开物说最快也要等子时才能到酆都,离现在还有还几个时辰——他将清歌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此刻清歌脸色苍白,眼眸一直半闭不闭,也不知道意识是否是清醒的,只在莫弃将她放下时,忽然轻声喊了一声:“……莫弃?”
他应了一声:“我在。”顿了顿,见她垂着眼没反应,又道了一句:“快要到酆都了。”他不确定他们说话的种种,她是否有听入耳中。
她睁了睁眼,仿佛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