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快速后退，眼神里透出惊恐，那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这个人到底是谁？

有一点很明显，应该是天桥镇的人。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国字脸，脑门上面有一处半月形的疤痕。

“白丘？”

这一次说话的是奶奶，我看到奶奶蹲下来，手指落在尸体的脸上，周围散落的头发彻底落下去，那张脸看得更加明显，虽然沾满了泥污，还是可以看清楚那张脸。

“对，是他，他不是三十年前就死了吗？”

三十年前的死人，尸体在三十年后自己走回了天桥镇，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不要说是人的尸体，就算是骨头三十年也都烂没了。

又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围了上来，看了一眼不停的摇头，“三十年了，这样子咋一直没变啊！”

“对啊，还是以前的样子。”

“真的是白丘吗？会不会是弄错了。”

“不会，在一起那么多年，这张脸化成灰都认识，我家里还有他的照片。”

那个人明显有些激动，说完转身朝着镇子里跑去，从那些人的议论声中我逐渐弄清楚了这件事。

白丘是我爷爷最小的弟弟，三十几年前离开天桥镇，后来有人带回来消息说他已经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当时也没说清楚，可能是白家的男人多是这样，后来一直没见人回来，也就在后山埋了一个衣冠冢，现在人居然回来了。

可惜死了，否则一定要弄清楚，这三十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看啊，快看看。”

随着喊声，刚才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泛黄黑白照片，照片上两个男人，背景就是天桥镇的后山，虽然是陈旧的黑白照片，还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照片上的那个人的脸和地上的尸体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他怎么没变老啊！”

这是最让人想不通的地方，拿着照片的老人已经老态龙钟，他就是照片上的另外一个人，这张照片是三十几年前照的，三十年过去，两个人都在，但是容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对啊！”

这时所有人目光落在奶奶身上，希望奶奶可以说出答案。

奶奶叹了一口气，“白家的男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死不回，原本以为是唬人的，现在看来是真的！”

“不死不回！”

这里的人多是姓白，多多少少和白家扯上一些关系，我们这一支算是主支，这么多年虽然饱受困难，人丁还算兴旺。

“对。”奶奶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当时听若曦的太爷爷临死前说的，白家的男人如果想一辈子安生，只有一个办法，永远不要离开天桥镇，一旦离开这里，如果还想回来只有一个办法。”

“死？”

“是的，只有死了才能回来，算是魂归故土，也能埋进后山的坟地，白丘也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所以才会回来。”

在场的人面面相视，我站在一旁，那一刻想到了偷偷溜走的三大爷，还有躲在墓室里不肯回来的六叔。

他们怕的难道就是奶奶嘴里说的那个白家的规矩？

“阿婆，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规矩，就没有破的方法？”

奶奶摇头，“如果有，早就用了，所以这么多年，家里的男人都走了，一个也没回来过，其实是好事，最怕的就是哪一天真的看到他们。”

奶奶说完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懂了，彻底懂了，按照白家沿袭下来的规矩，只有死了以后才能回到这里！

“阿婆，别伤心了，会没事的，白丘的尸体咋办？”

“是啊，毕竟是天桥镇的人，阿婆，你拿个主意吧。”

“按照镇里的规矩，停尸三天然后葬了。”

“行，不过尸体放哪？”

这是个问题，镇里的规矩，亲人没了以后，都要放在生前房子的院子里，晚上的时候大门开着，棺材上面放阴灯，这样死去的魂就可以找回来。

为什么一定要停尸三天，其实也有讲究，人有三魂，人魂、天魂、地魂，咽气之后，第一天散的是人魂入轮回转世，第二天是天魂，飞升天际从此极乐，第三天是地魂，地魂入地府，我们平时看到的游魂野鬼，其实就是地魂。

“放院子里吧。”

奶奶说完转身往回走，很快有人抬着尸体进了我和奶奶住的地方。

“奶奶，怎么放在这？”

“没事的，小曦，这是你小爷，以前就住在这间房子里，现在人没了，按照规矩是应该放在这。”

奶奶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只是觉得邪门，昨天晚上有抓魂的鬼差上门，今天就冒出来一个三十年前离开镇子的小爷，而且三十年过去，那张脸居然没有一丝变化。

这件事根本解释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三十年前小爷就死了，尸体为什么一直没有烂掉呢？还是解释不清楚。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有人在院子里用木板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小爷的尸体抬着放在上面。

有人送来一套干净的衣服，说是三天之后下葬的时候给小爷换上，很快那些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奶奶两个人。

整个白天，我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出事，小爷的出现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没事的，晚上别出去。”

我点了点头，“奶奶，为什么我没事？”

奶奶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都是命，白家的男人死不出活不入，女人恰好相反。”

“奶奶，那是什么意思？”

我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弄懂奶奶刚才那番话的意思，白家的女人命运相反，那不就是活不出，死不入？

“你也长大了，很多事是应该告诉你，因为白家的命运，白家的女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一旦死了，绝对不可以再回天桥镇。”

我点了点头，那一刻隐约的懂了，为什么姑婆的尸体会留在墓室里，因为根本没有选择，一旦离开就再也无法回到天桥镇，就算是死也没有资格埋进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