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ⅩⅧ 小舞台
我们锵锵三人小组开讨论会了,女款园林表已经杀青,下一步应该做点什么呢?身为概念设计师,精工痴汗和云彩都指望着我指出未来的方向。
这个我当然早就想好了,该换机芯了!ETA2824-2只有日历功能,相当于劳力士的DateJust,而劳力士的旗舰是Day-Date,与之对应的通用瑞士机芯大腕就是ETA2834,(同样是把星期显示在12点钟的位置)。这可以说是ETA的绝代双骄,增加了星期功能,稍微厚一点。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星期数字变成我们一贯喜爱的十二边形小点点,一个点儿代表周一,两个点儿代表周二,三个……不说了,你懂的,当然,小点点排布的位置那是要讲究的,比如,四个点,怎么才好看?
反正我觉得正四边形肯定不好看,因为没有植物是长成这样的,我的美学导向就是要让人类产生园林的美感,兼顾钟表的规整,细节让云彩去把握。当然,一切都是隐藏式的,跟日历一样。
痴汗和云彩以为我的想法就这样了,很符合他们的预期,也算认同,但我说:“我还有个大胆的想法。现在IWC(万国)的葡7卖得很火啊,可见表迷对长动力特别有兴趣,要不我们也搞一个七日链?(7天动力)而且,你们想,7日,不是刚好一个星期吗?把动力显示跟星期结合起来,设计上很完美。”
痴汗皱起了老眉:“不对吧?2834是自动上链的,怎么7日?”
我微笑道:“把上链摆陀拿掉,位置腾给发条。”
痴汗大吃一惊:“啊?你以为机芯随便能改的啊,很多机构都是为了自动上链准备的,那就不能用2834了,干脆换芯。2834才38小时动力,七日链是多少?168小时,整整要比2834多4倍,把摆陀换下来都不够。年轻人,要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搞视频,天天搞视频,也没见你搞出什么名堂,除了自己得了一块劳力士之外,我觉得你这是公器私用。”
我:“要不要我把劳力士分润一点给你啊?”
痴汗大喜:“这个可以有!”
我:“痴心!言归正传,我就是提一个想法,把动能显示跟星期结合起来,你要是水平不够,就算了,要是有雄心壮志魔改2834,那我们就继续商量,我就是提出概念的,空想设计师,晓得伐?”
痴汗:“对对,你很有自知之明,空想设计师,这个头衔比概念设计师更加适合你!”
云彩:“够了!刚才海叔(痴汗的正经名字)提的问题怎么解决?我们划出一个7段线的小弧线,同时代表星期跟动能,那无论是自动上链还是手动,都被限制住了,一定要7天跑完了才能上链,这设计有点蛋疼吧?”
我沉默不语,拿了一块IWC葡七(高仿,小公司就是捉襟见肘)在那里端详。
我的结论是:“动力显示用指针,星期用点点,互不影响。我们做两个版本,第一版是简单的,把MON,TUE等换成小点点,仅此而已,增强版,多一个低调的七日链,至于发条的增加办法,我觉得,可以把加强的发条盒放在表链里。那样,我们可以在厚度方面做到完美,秒杀IWC葡七。”
说到最后,我的两个伙伴都呆住了:“表链里?”
我:“嗯,第一节表链做成跟表壳一体,不太影响佩戴体验,动力还不够,就放两节表链,还能对称呢!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他们好像被我这个创意镇住了,云彩表示:“好像这样的设计也不是不可能,对吧,海叔?”
海叔:“有……阴吹思婷。”
我:“当然阴吹思婷,我们的七日链一出,就显得万国葡七身材臃肿,像当了主教练的马拉多纳,嗯哼?”
把他俩镇住之后,我就可以安心地亵玩我那毫无卵用的铝箔自制机芯了,这玩意儿很容易进入忘乎所以的心流,真是快乐的时光啊。
有点困困的,抬手看了看我右手上的间金劳,哇,已经11点半了。最讨厌这样了,明明已经困倦了,卡罗拉却不在身边,只好强打起精神,一路打着呵欠,去骑我那宜家斯拉达小白车。
我并没有抱怨城管的所作所为,“搵食而已叻”。不让电瓶车就不让呗,正好我现在特别喜欢机械的东西,自行车也是其中的一种。不让三轮车就不让呗,我那天也是……大意了。
人生,好像是在一个舞台上表演,人要知道自己的边界在哪里,舞台有大小,人生有边界。高中二年级之后还整天想着给国家出谋划策冲出太平洋岛链,你就输了,大学二年级之后还整天担心澳大利亚的大堡礁白化问题,你就要去查查是不是基因突变成了幼态延续了。
你的舞台,就是你所能控制的身边的那简单而平凡的几平方米三维空间,而已。望周知。
我之所以安下心来研究手表,也是因为,这好像是我的一方小小的舞台,在这个随波逐流的竞技场,我似乎可以尽情发挥,十年之后,我甚至可能制造一款传世的手表,在这以万物为刍狗的非人间镌刻下我平凡而终将被人淡忘的名字。
我喜欢云彩,也喜欢跟我不对付的精工痴汗,因为他们都是实现我小小梦想的助手,感谢他们辛勤的工作,他们好像没有像我这么给手表设计赋予了哲理和寄托的意义。
凉爽的夜风拂面而来,想到这些天来取得的进展,我又忍不住吟唱:
毫无疑问
我做的园林表
是全天下
最好看的!!!
没有卡罗拉的日子里也没有那么糟糕,我还有月亮,还有清风,还有我最好听的斯拉达的小铃铛,叮铃叮铃~
我甚至打破葛朗台的禁忌,到全家便利店去买关东煮来当宵夜,还在微信上问我的“家人”蔓越小姐姐:“你要不要宵夜?我在买关东煮。”
没回音?算了,自己吃饱喝足拉倒。
我不再理睬蔓越的反应,自己推着自行车慢慢吃一根美味无比的香肠,以一个很污的姿势。
回到家中,我已经习惯了一盏温暖的小夜灯在那里守候,但今天屋里乌漆吗黑的,难道蔓越已经睡觉了?这么早!
但我一看满口的鞋子,就知道她不在家,心里有点着急。我自己快凌晨才回来我不以为意,但是蔓越没回家,好像不多见。
我给她打电话吧,是不是显得太在意她了?毕竟人家已经是成了家的人,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一两天不回来是正常的。说不定人家终于受不了这寒碜的出租房,回到自己的金窝银窝去了呢。
洗澡,上床,仰望天花。
她,还是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