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申屠鲲龙在这里吭哧吭哧地挖土。
他曾经计算过来时路，大约每隔三分钟，一个人就可能悄没声地走过来，所以，他用迪通拿的计时功能，每隔三分钟就出去探个头，看看没有没人接近，大约忙活了20分钟，终于挖好了一个大坑，把行李箱埋进去，又开始填坑，还咒骂：“这个禽兽，管杀不管埋，害得我这么受累，原本打算只要你一只表，看着样子，必须给我二一添作五，实在不行，给我三只也可以。”

一抹汗水，他细数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数目，去了蚝式恒动，进了一只冰兰迪，还是7块，还有那被他直接当成500万的10只名表，一共是17块。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无意中竟然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表。

可是他都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对手表感兴趣了，原力还在发挥作用，只要你曾经闯进一个领域，这个领域会对你产生永久性的影响。手表，还是不断在他身边聚集，好像命中注定。

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小小的意外，他被一家表店聘用为销售员。

忽然间，他不想卖表了，本来还打算出售那10块表的，因为实在缺钱。

等，苦等，那枢纽组织承诺的如空中楼阁般的5万月薪。

完事儿了。

可能是因为人并不是自己杀的，所以干活很利索，没有心里障碍，但申屠鲲龙已经从一个普通的除了小户型房产一无所有的懒汉，蜕变成了一只蝴蝶。自由追逐自己的梦想。

他不是太清楚有什么地方改变了，反正，从此以后，一无所惧，因为曾经见识过最惊悚的一幕，曾经与鬼为伍。

他甚至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一切，还抬头瞅了瞅幽暗的夜空，欣赏了一会儿，才离开埋尸地点。

回到S城市中心，夜已深，但他还不想回去，尽管酒店里的小美人鱼已经三番四次催促。

他想去喝一杯，不管酒精是不是会让他开车更危险，对自己跟行人都好，但他就是想喝一杯。

威士忌，白兰地，到底哪个是葡萄酒的蒸馏，他已经忘了，问了一遍酒保，哦，原来是白兰地。“我要那个……XO。”他还记得这个，可能是从电视广告里看多了，别的不记得，但记得XO。

而且，自从“变身”之后，他已经更习惯使用现金，而不是微信或者支付宝，原因，你懂的。

酒保说：“这是法国的马爹利XO，味道怎么样？”

申屠鲲龙看了看加了两块冰，已经被自己喝了一半的琥珀色烈酒，笑而不语。其实，挺刺激。

从此他喜欢上马爹利，这也是一个意外。

可以了，真是奢侈的消费，以后不要这么干了，至少要熬到发工资。

喝了酒，反应慢，为了自己和他人的安全，他严格执行自己刚才制定的规范，限速50公里，总之，比别人开的夜车慢多了。甚至在一个没有人的路口，他还等了一会儿红灯。

回到了酒店，一进门就被明月美嫌弃：“你居然去喝酒了！为什么不带上我？可恶！”

他本来还想编排一个理由，说什么工作上的伙伴要喝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申屠鲲龙突然激发了魔性，顾不得对方还是一个中二（最多中三）的小菇凉，搂过来就一口吻了下去。

小菇凉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了初吻，非常愤怒，吻了一会儿，就咬了他一口。

申屠鲲龙“哎呀”叫了一声，也没继续，就倒在自己的床上，鞋子也不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暗中对自己说了一句：“别说梦话就好……”过了一会儿，他就睡了过去，真是太累了，“干农活”真不容易。

明月美惊呼：“你还没洗澡呢！还没换鞋呢！”

没办法，她要像一个小媳妇儿似的，帮酒徒申屠鲲龙脱掉鞋子，对情侣生活充满了绝望，没想到他竟然好喝酒！然后喝多了就这么折磨人，讨厌死了！

尤其，申屠鲲龙出了一身汗，脚气很重，差点儿把她熏到，绝望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小睡了半小时，他居然醒来了，然后默默去洗澡。这时候，其实明月美装睡来着，一直装睡，但现在的生活对她就像做梦一样。

第二天，申屠鲲龙刚刚醒来，就听到明月美貌似自言自语地说：“不好玩儿，我想回家。”

申屠鲲龙：“为什么？还没带你去玩。”

明月美：“昨天，你肯定不是去工作的，我感觉得出来，你在骗我。我不想跟一个大骗子在一起。”

她睁大了明媚的眼睛，希望他坦白从宽，但申屠鲲龙只是漠然，这让她更加失望。虽然接过吻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更加失望？以至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她好像终于注意到了，这厮戴了两块表。

申屠鲲龙也感知了她的眼光，但他不需要解释太多，忽然说起了她听不懂的话：“你知道吗？其实，时间，是不存在的一种东西。”

明月美：“什么意思？”

申屠鲲龙：“就是说，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听到某些科普人说到时间旅行，我瞬间就觉得这些人真是肤浅。什么是时间都没弄明白。看，这是手表，听，滴答声。有人以为这就是时间，真是错得离谱，这只是为了方便记录事件发生的先后次序而发明出来的一种假的时间，真正的时间永远也找不到，因为根本就不存在。”

明月美眨眨眼睛：“都过了一晚上，你还没醒酒吗？”

申屠鲲龙：“也许吧，我忽然想通了时间，它是宇宙不同的状态，每时每刻都不一样，只要发生一件微小的事件，状态都不一样。不要想改变过去，因为没有过去，发生了就发生了，不要想追求未来，未来不过是现在的微积分。人类对时间最刻板的印象，就是这代表小时、分钟、秒钟的指针。”

申屠鲲龙瞅着冰蓝色表盘的迪通拿，这么胡思乱想。这可是他最值钱的手表，公价67万的宝具，而且是以保值著称的劳力士。

明月美：“你到底想说什么？”

申屠鲲龙：“呃……就是感慨一下，时间旅行是不可能的呗，可笑有科学家、物理学家还试图证明时间旅行，我嘲笑他们智商低，不是不聪明，就是脑子里缺根弦，最重要的那根弦，好像机械表里的游丝那么重要。”

明月美没好气道：“如果没有过去，你昨天能出去鬼混吗？”

申屠鲲龙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说：“要感知到时间并不存在，只是人类的幻觉，需要大智慧，你还不行。这么跟你说吧，假如台球桌上没有摩擦力，那些球就一直在那里滚动，是一个孤立的系统，没有外界的任何干预，它们就一直滚啊滚，滚啊滚，永远不会落袋。

此刻，白球撞击了黑球，过阵子，白球跟黑球又撞上了，可是却是从不同的角度，碰撞之后又跟完全不同的颜色的球碰撞。这，就是宇宙的真相，只有永远的碰撞，永远貌似曾经出现过的镜头。

但时间是凝固的，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永远的碰撞，碰撞，没有停止的一天，哪怕是138亿年前，或者一万亿年之后，都是这样碰撞着。”

明月美：“我没听明白，但是感觉不寒而栗，你脑子里尽想些什么东西？”

虽然她的智识水平有限，但是人确实非常娇美，申屠鲲龙微笑着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

虽然是轻轻的一吻，但是明月美感觉比昨天幸福多了，眼睛里尽是水汪汪的旖旎。

申屠鲲龙深情道：“你看看，同样是接吻，多么像两颗台球的碰撞，看似差不多，场景却不一样。接吻原本毫无意义，但是，生物的原力赋予了它奥义，我们只有继承了人类的原力，信仰爱情，才能感受到接吻的美好。”

明月美：“憋说话，我都听不懂，继续吻我！”

唉，信仰原力却对原力一无所知的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