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云清如同沉默的玩偶，任由护士动作。
伤口很快包扎好了，绷带的白色和皮肤的颜色融合在了一起。

护士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想开口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医生站在门外咳嗽一声，提醒护士不要在里面耽搁太久。护士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突然绽放了笑容。

“贾夫人，你看谁来了？”

护士的声音并不能唤醒将自己困在囚笼中的贾云清，她只是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抱着腿蜷缩着。

医生叹了口气，扭头吩咐护士将身后的人推了出来。

轮椅摩擦地面发出滚动的声音，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

郝正光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眼角却是细碎的皱纹向两耳间扩散，皮肤黯淡无光，上面还有点点棕色的老人斑，从鼻头往下延伸出两条深色的沟壑，那是时间悄然留下的刻痕。

时间摧残着他的身体，病痛折磨着他的精神，他双目无神，只是坐在轮椅上，头靠在一边，如果不是轻轻起伏的胸膛，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人还有生命。

郝正光无法说话，贾云清却仿佛听到了动静，头瞬间扭了过来。

护士本打算提醒，却被对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贾云清不顾护士在旁，从床上一跃而下，跪在郝正光的脚边。

苍老的脸，被苍白的手轻轻抚摸着。贾云清原本暗淡的眼睛，逐渐变得光亮起来，那是看到希望的光芒。

“郝正光。”

贾云清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对方没有丝毫动静，可贾云清完全不在意。她的嗓子干渴无比，声音沙哑难堪，可她此时呼唤名字的声音，却动听的宛如清晨的鸟雀，所鸣叫的第一首歌曲。

“郝正光。”

她的声音提高了许多，郝正光依然毫无反应。

“郝正光，郝正光，郝正光……”

女人如同疯魔了一般疯狂地叫着男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叫到最后声音都破了音。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贾云清叫着叫着，哭了出来。

“郝正光，我爱你啊……”

“我爱你啊……郝正光……”

贾云清捂着脸，泪水从手指间的缝隙流淌下来，滴到冰冷的地板上。

她的声音透过指间的缝隙，模糊不清，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所说的话语。

我爱你，郝正光。

忽然，郝正光动了一下。在旁的护士惊奇地叫出声来，贾云清抬起脸，看到郝正光的眼睛慢慢地向她这里转动，那实在是微小不过的动作，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对于一个中风的植物人，这个小动作简直如同奇迹。

贾云清扑了上去，双手握住对方干瘪的手。男人已经不复之前的强壮，可贾云清还是觉得对方没有变化。

郝正光的眼珠子不断地转动，似乎想要努力看到贾云清，却始终只是不住颤抖。

贾云清破涕而笑，将对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笑着。

“没关心的，看不见我也没关系，从今往后，我来注视着你。”

落日下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