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杂想
脑袋仿佛旋转的陀螺一般,耳边全是嗡嗡的杂响。郝思楠手撑地,另一个胳膊肘撑在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还未站稳,眼前一片黑雾。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湿黏,手指甲全是黑色的颗粒。
他一只手伸进口袋,手指不听使唤不停打颤,他低低咒骂了一句,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
拨打司机号码,无人接听。郝思楠这才想起似乎之前消失的司机和突然的郝思清。他忍不住将手机摔到地上,这一个动作又牵扯了其他的伤口,他忍不住弓着身子倒吸凉气。
夜色已深,街道鲜有人经过。对面街道有抽烟的小混混,对着郝思楠指指点点,大声嘲笑。偶尔路过的闲人看到对方一副鼻青脸肿,像鬼不像人的模样也都默默避开。得不到帮助,钱包又被夺走,唯一的手机还被摔碎了没法用。郝思楠咬了咬牙,看着远处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亮起的灯光,略微犹豫了下,还是一瘸一拐,宛如瘸腿的叫花子,就这么慢慢地走回了家。
刚一到家,屋内的侍从就惊呆了。郝思楠的右眼完全肿了,宛如一个水亮的桃子,嘴角一块紫色淤青,隐隐还有血迹残留,额头上是干涸的血迹,已变成了乌黑,郝思楠右腿使不上劲,靠在门边,半死不活。
侍从赶忙扶郝思楠进门。刚一进门,郝思楠就忍不住直直往下落,跪在地上。旁边的人赶忙将郝思楠放在沙发上,一边招呼着人过来一边拨打电话请医生过来。夜已深,郝思楠的住宅附近的车前灯光像是一条黄色的带子飘了过来,白色的,红色的,许多带子急匆匆的飘了过来,又慢悠悠的飘了回去。
郝思楠浑身上下缠满绷带,动弹不得,十分难受。宅子里的仆人也都坚守在岗位上,没有一个人敢睡觉。
伤口已被涂抹药水,外面也被柔软的绷带缠绕,可郝思楠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上很疼,似乎不仅仅是伤口在疼,那种莫名的恐惧攥住他的心脏狠狠地像扭毛巾一般。他感到郝思清似乎还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他。
阳光绕过他高大的身躯,他冰冷的眼眸如同刀子一般,如同狙击手的眼睛,牢牢地锁住他。他就像待宰的羔羊躺在他的砧板上,等着从天而降的刀锋划过他的脖颈。
郝思楠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恐惧彻底将他淹没,他未喊出口的喊叫,还在挥舞的手臂,都在那个男人的拳头下,那个男人刺骨的眼神中,化为一片片随风而逝的垃圾。
郝思清成为郝思楠阴影中的凶兽,让他夜不能眠,茶饭不思。
但郝思清似乎已经不在乎他。
上次的会议,郝思清权利被削弱。作为身处上层许久的精英,失败与跌倒都是罕见少有的,这次权利大削,着实让郝思清失落了一把。
但更让他失落的,是童灵汐冷漠的表现。
他第一次那么深的爱这一个女人,即便之前发生种种,经历许多波折,但在他的心中,童灵汐,是不可或缺的,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他化不开解不下的结。
郝思清转了转手中的钢笔,钢笔圆润冰冷,他的眼睛望向四周。熟悉的布置,熟悉的风格,可如今却没有那个笑声轻盈的女人。
他看着上次会议的报告。他的权利,他的金钱,都被狠狠地打入到了河沟。他昔日的光辉开始暗淡。他曾一步步踏进的权力巅峰,那个雕梁华美的巨大宫殿,象征权利与地位,象征自己的身份,金光灿灿的宝座,金光灿灿的皇冠,此刻全部拱手让人。
如果一开始便不存在多好,没有享受过肥腻的猪肉划过口腔,舌尖卷过猪油的快感,是不会在乎难以下咽无盐无油的菜根黑面,没有享受过灯影变幻,世间瑰丽奇景,也不会在乎目盲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
郝思清享受过站在高处看着底下人群涌动,也看过远处日轮风云卷过。他曾经有多自豪,如今就有多落魄。
一开始,他奋斗的全部动力来源就是仇恨。母亲的惨死,他不可见光的身份,名义上的父亲的自私,害死他母亲的女人丑陋的嘴脸,以及令人厌恶的郝思楠。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你已经深陷泥淖,不要妄自挣扎,要想着挣脱,就要拉人垫背。踏着他人的尸体,踩着不断哀嚎的人的背部,一步一步,一个又一个,所有伤害他,伤害他母亲,还有童灵汐的人,他都一个个的拉了下来,拽他们下泥淖。
郝思清在黑暗的孤独中奋斗,他不恐惧,也不愧疚。他就如同书中的画皮鬼般,残忍,美丽。
这一切都是他应得,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风吹过桌面纸张,枝叶摇曳,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郝思清闭上眼睛。
阳光很温柔,洒在身上像是缠绕着温暖的纱布。
童灵汐没怎么休息,她在想郝思楠。
郝思楠强奸未遂,郝思清救了他。这么一简单的事情,她足足想了一晚上。
昏迷的那一刻,她接到了宝宝的电话,她以为她会想到自己的孩子,可没想到,昏昏沉沉中,想起的是那个人。
那个曾经伤她至深的人。
童灵汐两指捏住眉心,揉了揉。身旁经过的员工看到一脸关切的询问是否需要休息。童灵汐摆了摆手。
她闭上眼,将脑中纷杂繁乱的旧事抛之脑后。
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到了桌上。助理腼腆的笑着,说为了缓解精神压力放了许多焦糖。童灵汐温和的道谢。
入口香甜,温热的液体舒缓了她烦躁不安的心。她敛了敛情绪,将思考重心重新放到郝思楠身上。
郝思楠必须要好好炮制,但方法有千万种,并不一定每一种方法都适用,但无论哪一种,她都会用最强硬的手段,让郝思楠彻彻底底的记住她,恐惧她,让他记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