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一帆睡熟之后，袁生涛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他来到书房，登录光网，联络了林晓静。

作为人类基因小组的成员，林晓静的对外联络都要在国家的监听下进行，但是袁生涛知道怎么避开监听联系林晓静的方法。他与张一帆结婚的时候，林晓静不请自来，将这个私密联系方式当作结婚礼物送给了他。

袁生涛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因为业务以外的事情与林晓静联系，现在却不得不主动联系这位似乎有了新的超能力的老朋友。

他足足等了五分钟，林晓静才通过了视频申请。

一阵绿光闪过，林晓静的投影出现在袁生涛面前。

袁生涛下意识朝着林晓静的身体伸出手，手指在林晓静的胸口穿过。

林晓静笑得不怀好意：“呦？袁总终于腻歪了新婚生活，打算另寻新欢了？”

袁生涛沉着一张脸，他没心情跟林晓静开玩笑。

“我今天见到路西了。”

林晓静并不吃惊：“这么快？我还以为得等上几天。”

“你果然知道他。”

“我当然知道。”林晓静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前，他现在是坐着的，“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么？那个恐怖故事里面的人，我都认识。”

“那你也认识雷鸣？”袁生涛问。

“勉强算是认识吧。”林晓静思虑了一下，说，“我和路西比较熟。”

“路西……”袁生涛的手指轻颤几下，他低声吐出疑问，“真的是智能机器人？”

“……”林晓静无语地看了袁生涛一眼，“你该不会真的信了那个恐怖传说吧？”

“我今天见到路西，是通过投影的方式。”袁生涛说着，胳膊在林晓静的投影上挥动几下，“实体，碰的到，有温度。”

以现在的智能科技技术，根本做不到将生物投影百分百模拟实体化，但是如果路西是智能机器人，那这一切就难说了。

林晓静歪了歪头，似乎在分辨袁生涛说话的真实度。

“我没必要骗你。”袁生涛以为林晓静不信。

“不，我没有怀疑你说的是假话。”林晓静轻笑一声，“我只是没想到，连袁总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什么错误？”

“如果路西真的是一台能够操纵光网，利用人类的技术达到自我进化的智能机器人，那投影模拟实体化一定会比它更早出现。”

听到林晓静这样说，袁生涛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林晓静说得有道理，因为他确实也这样认为。但是林晓静今天一大早讲的有关路西的故事已经先入为主，他必须从林晓静口中确认路西不是智能机器人，不然，接下来长达半个月的假期，他都没有办法安心度过。

排除了最可怕的可能性，更多的疑惑接踵而来。

“如果他不是智能机器人，那是怎么做到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的？”袁生涛问。

林晓静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袁总不妨开动脑筋，好好猜一猜。”

“林晓静！”

“袁总不要动怒，我保证路西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一帆。”袁生涛越是着急，林晓静的心情看起来越是愉悦，“这件事，得靠你们两个去解决。”

说完，不等袁生涛再发问，林晓静的投影消失在他面前。

林晓静关掉了通讯，袁生涛再申请时，收到的只有该账号不存在的提示。

袁生涛揉揉眉心，看起来非常疲惫。

他转过身来，养育着拟人类胚胎的培养舱落入眼帘，他抚摸着培养舱没有任何温度的金属外壳，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睡着了的张一帆噩梦连连。

他再次回到了袁生涛车祸死亡的那天，生日惊喜变作噩耗，不同的是睡梦中的自己没有迸发超能力，就连袁生涛的骨灰都无法留住，只能绝望地看着袁家人将袁生涛生前的一切从他身边夺走，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最终选择戴着袁生涛留给他的唯一物品——婚戒，迎着翌日高升的朝阳，沉入了冰冷的大海。

据说，溺水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可是张一帆却觉得，当咸湿的海水代替氧气充斥了肺腔时，他感受到的只有解脱与放松。

“一帆，一帆！醒醒，一帆！”

意识即将散尽，越来越响的嗡鸣声中，有光穿透了黑暗的视野。

“张一帆！”

随着一声恸吼，张一帆猛地睁开眼睛，他气喘吁吁，浑身大汗。

袁生涛坐在床边，紧紧钳着他的双臂，满目担忧。

“涛子……”

他喃喃叫着爱人的名字，扑进了袁生涛的怀里。

袁生涛轻抚着张一帆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吻着他的软发，温柔地安慰着他：“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没事。”

张一帆紧紧搂着袁生涛的腰，睡梦中溺水窒息的痛苦仿佛这会儿才苏醒似的，蹂躏着他脆弱不堪一击的心脏。

“涛子，涛子……涛子……”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抱着袁生涛，一遍遍重复他的名字。

“这是做什么噩梦了？”袁生涛帮他擦净额上的汗水，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怎么怕成这样？”

张一帆摇摇头，小声地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好事。”袁生涛劝慰他，“梦都是反着来的，别再想它了。”

张一帆苦笑着点点头，心说，可不就反着来的么？可是，他真的有点羡慕梦里的自己。

如果他真的能不顾一切追随袁生涛而去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这么难受了。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自暴自弃一般，系统的声音在张一帆脑海里响起。

【新的任务已生成，请宿主在一个小时内对目标人物进行拳打脚踢。任务完成后，目标人物的生命将会延长至2327年4月1日。】

“……”

张一帆看了眼时间。

晚上八点。

什么悲春伤秋全都烟消云散，张一帆直接冲着系统大吼：一天三个任务？有没有搞错！

系统没理它，自顾自地开始计时：【59分59秒，59分58秒……】

“……”

张一帆看眼柔情似水的爱人，深吸一口气，打算翻下旧账。

他板起脸来。

“我还没问你，雷鸣到底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啊，涛子，如果一会儿我下手重了，请原谅我呀！

其实比起这个，张一帆更担心，他会不会被袁生涛反压制，来一场痛并快乐着的“打架”。

毕竟，刚在车里胡闹了一番，他的屁股还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