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亚男联系杨素。
“现在在哪儿？”

“南华酒店。”

“房间号？”

“到了酒店联系我，我再告诉你。”

还挺谨慎的。

结束通讯，李亚男冲了个澡，吃完早饭化完妆，开车赶到南华酒店。

“我到酒店门口了。”

“车停路边，下车。”

李亚男把车停在路边停车区，走下车：“现在可以告诉我房间号了吧！”

等了很久，通讯器里才传来杨素的声音：“马路斜对面的南华大宾馆2046。”

李亚男：“……”

这把她气的，一见着杨素就说道：“你越来越调皮了，要是信不过我，我立马走人！”

“我身份特殊。”杨素拦住她，“而且你也有事瞒着我。”

能混进古风乐园高层；能带着杨豆豆杀出来；能跟踪他几个小时；能挣脱他的控制把他摔翻；能拥有黑市上都买不到的先进设备；能调取他的入学考成绩……

这个妖精绝对不简单，他不能不小心。

李亚男自动忽略后半句：“这算是道歉吗？”

杨素点头。

“我不接受！除非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

“你怎么骗过考试系统？”

考试系统和测谎系统的本质原理截然不同：前者针对的对象是人类；后者针对的对象是机器人

测谎系统通过提问，监测机器人生物脑脑波变化，从而判断机器人是否觉醒。

考试系统通过人类大脑，桥接人类意识，构造虚拟意识空间，使考生身临其境忘记考试。

人类的大脑构成和其他物种不同；人类的意识也和其他物种不同。智能考试系统能够自动识别人类与非人类，非人类生命体根本无法蒙混过关。

因此，李亚男看到杨素的考试牌后，才会第一时间警告他不要参加入学考。

结果呢？

杨素不但瞒过了考试系统考入南军，还破纪录的被南军特招。

李亚男琢磨了一夜，也没想通。

杨素沉默了。

他想起了江芸。

自己能够瞒过考试系统，很大程度是因为江芸。

江芸很喜欢他，闲暇时经常找他吃饭逛街看电影。吃饭逛街什么的还好说，但是看电影存在风险。

这个地球的影院分成两种。一种是老式怀旧影厅，和杨素原来的地球差不多，观众坐在大屏幕前观看；另一种是主流影厅，依靠影院系统的VR技术，人类躺在观影舱内，沟通大脑桥接意识，让观众身临其境。

起初，杨素一直选择老式怀旧影厅，去的次数多了江芸有些腻，拉他去主流影厅，尤其是看爱情片。

他不敢，因为他是NPC。

影院系统一旦沟通他的生物脑，立刻会识别出他是机器人。

江芸软磨硬泡，杨素只能求助书籍，寻找解决途径。

有一次，他从无人问津的资料中，看到一篇二十年前的文章，文笔犀利字字见血，强烈质疑一名大学教授的人性。

被质疑的大学教授叫贾仁培，是名脑科学专家，人称变·态教授。

他经过多年研究试验，提出一个大胆观点——意识决定自我认知与被认知。

鉴于意识产生于脑部，由人脑中的分子运动产生，他认为通过控制这些分子的运动方式、轨迹、形态等，可以改变脑部的主观觉察和体验，以及外界对个体的认知。

这是个很荒谬的观点。

且不说人脑中产生意识的分子是否可控，单说外界对个体的认知，就滑天下之大稽。

哦，你明明是一个人，因为脑部意识改变，别人就会认为你是一条狗了？

因此，他的观点只是徒增笑料，没有引起学术界关注。

大部分科研人员对此的评价是：想出名想疯了。

但是！

一年后，他的试验成功了。

他将一只小白鼠的意识，按照他的方式成功植入到一名植物人脑部。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猫立刻扑向植物人，将植物人当成了老鼠，植物人则表现老鼠出面对天敌时的本能惧怕。

两秒！

实验只维持了两秒钟，植物人彻底死亡。

贾仁培认为这次试验能够验证自己的观点，小白鼠的意识植入到植物人脑中，植物人自我认知为老鼠，也被外界的猫认知为老鼠。

于是他洋洋洒洒发表了数万字的论文，结果遭到学术界一致痛批。

首先，他的实验只有他和两名机器人助手在场，真实性成疑。

其次，假设实验真的取得成功，也无法为他的观点提供有力证明。因为科学理论需要经过成千上万次的试验来验证真伪，一个成功样本远远不够。

再次，两秒钟太短，而且没有任何理论依据能够表明，猫扑向植物人是因为将植物人认知为老鼠。

最后，按照他论文里所阐述的，只有猫将植物人认知为老鼠，而他和机器人助手都没有产生相同认知。这与他的观点自相矛盾，缺乏科学严谨性，更像一场自吹自擂的闹剧。

贾仁培性格倔强，宣称将继续实验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结果引起民愤。

用活人进行实验严重挑战人类底线，不可饶恕。

哪怕是植物人也不行！

一时间，他被扣上了“泯灭人性”、“丧尽天良”、“毫无良知”、“反人类”的帽子，被人骂作“不配做人”，宛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学校开除了他，其他学校及科研院所也不愿聘请他；妻子跟他离婚，儿女跟他划清界限；舆论不停谴责，所有人都在骂他，走在路上还有人打他……

最后他疯了，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杨素没兴趣评价二十年前的旧事，只是对贾仁培的观点以及两秒钟的实验感兴趣，尤其是贾仁培提出的“被认知”概念。

他是拥有人类意识的NPC，在人类眼中是个觉醒的机器人。

而觉醒的机器人不容于人类社会，无处不在的人工智能系统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悬在他的头上。

他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哪里的系统识别出来。

贾仁培提出的“被认知”给他带来一线曙光，他通过网络检索到贾仁培发表的所有论文，又去黑市买来独立的民用系统。

只要有时间，就会按照论文里的方式控制自己的意识，不断尝试混过民用系统识别。

半年后，他不但通过了民用系统识别，还通过了更为先进的警用系统识别。

但不是按照贾仁培的理论，而是在反复尝试反复失败的过程中，他的意识逐步增强，增强到能够覆盖整个生物脑。

系统识别时，他控制自己的意识覆盖生物脑，集中精神幻想出虚拟人脑，从而骗过系统识别。

其中的原理他也解释不清，非要强行解释，只能归为……念力。

军用系统比警用系统更加先进。

来南华之前，他专门从黑市上买来独立的最新款军用系统，多次采用同样的方式通过系统识别后，才来南华参加南军入学考。

考试系统果然没能识别出他是机器人，至于桥接意识更不会出问题——他的意识本来就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