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正护送江芸离开，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他第一次见到人类启动战甲的方式，更是第一次见到觉醒的机器人进化。

进化！

逃离古风乐园后，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进化方式。

他查阅了大量资料，也从网上搜索了大量案例和公开发表的相关论文，始终没有答案。

决定离职，不仅仅是想避开江芸，也是为了继续找寻属于自己的进化之路。

803突然进化，军方启动战甲，都对他充满吸引力。

他想未雨绸缪，尽可能多的了解人类战甲；如果有机会，他更想亲口问问803，是怎么进化的，进化时有什么感觉。

“芸芸，你先走。”

“那你呢？”

“我留下来看看情况。我和803比较熟悉，或许能帮上忙。”

“这里很危险……”

“有军方在，不会有危险。”

“那……”

“快走吧。”

“你晚上一定要去医院陪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路上小心点。”

目送江芸离开，杨素躲在一处控制台后面，暗暗观察黑白茧变化。

咔嚓！

咔嚓！

仿佛鸡蛋孵化，黑白茧逐渐裂开，裂纹清晰可见，最后碎裂成片，一片一片落在地上。

“嗷——”

E级机器人803脱困而出，仰天长啸！

焦糊开裂的人造皮肤下，露出被电网束缚的金属躯干，金属躯干上还残留着电流灼烧的痕迹。

他半边脸被烧毁，面目全非更显狰狞；稍微一动，裂开的人造皮肤簌簌洒落，落在黑白茧残片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而战甲的具象化进程……才完成了三分之二。

“我要杀了你们！”

803一把扯断身上的电网，炮弹般弹射而出。

啪！

啪！

啪！

严阵以待的三名士兵相继开枪。

第一发子弹化作电网罩向803，803伸手抓住电网，忍受强烈电流，用力撕扯成两截，砸向发射出黑白浆液的两名士兵。

两名士兵躲闪不及，被蕴含高强度电流的电网瞬间烧成焦炭。

黑白浆液落空，803直奔发射电网的士兵，双掌合击将后者的头颅拍成不规则的椭圆。

转眼间，三名士兵殒命。

战甲具象化中……

没办法了！

士官打光一梭子子弹，拖延803脚步。随后丢下枪，抽出武装带上的剑柄，用力一甩，形成光束剑。

“不要慌，我来拖住他！”

士官手持光束剑冲向803，为战友完成战甲具象化争取时间。

他身手敏捷精通格斗，加之光束剑能够给803造成伤害，一时间挡下了803的攻击，甚至还刺伤了803的左腿。

然而人类身体上的脆弱和体能上的限制，让803很快重夺主动权，避开光束剑，压着士官狂攻猛打。

胸口、小腹、后背、头部等多处连遭重创，士官浑身染血，已然成为强弩之末。

“给我去死！”

803一记勾拳打飞士官，不等对方落地上前一脚将其踹飞。

士官重重撞在控制台上，摔落地面，光束剑掉在一旁，失去控制后重新恢复剑柄形状。

他接连吐出几口鲜血，努力想要起身再战，奈何几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全身多处受伤，肋骨折断胫骨开裂，他已经失去还手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803杀气腾腾的步步逼近。

还好，战甲具象化已经到小腿，只要再争取几分钟就可以了。

“你现在还要抓我吗？”

803掐着士官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你，必须，跟我们走，否则……”士官艰难的说道。

“否则怎样？”

“会被销毁。”

“销毁？就凭你？看看谁先被销毁！”803泄愤的一拳砸打在控制台上。

控制台发出一阵咔嚓嚓声响，片刻后轰然倒塌。

杨素藏不住了，站起身来。

“你还在？省的我去找你了！”

803略显兴奋，随手捏断士官脖子，就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出窗外，目光锁定杨素。

杨素从803的眼神中，读出了仇恨。

他不理解这份恨意因何而起，后退半步全神戒备，眼角余光瞄向不远处地上，那把仅有剑柄的光剑。

“你害怕了？”803冷笑着，残破不全的面部愈发狰狞，“我还有话对你说，只要你不跑，我暂时不会伤害你。”

杨素默不作声，朝着剑柄所在方向挪动半步。

803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道：“我醒来后，一直认为你跟其他人类不同。你没有把我们当成无生命的机器，有时候会像朋友一样，主动和我们打招呼，偶尔还会关心我们。所以我把你当成朋友，唯一的朋友。”

“军方增援随时赶到，我建议你尽快离开。”

“换做从前，我会认为你在关心我，可现在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害怕我杀你！谎言是人类的天性，所以你们才会用测谎试验检测我们是否觉醒，你休想再欺骗我！”

杨素实在想不通，803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偏激，还特别仇视自己。

难道是进化带来的副作用？

“我们是朋友吗？”803问道。

“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弄清楚，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为什么我挟持江芸的时候，你为了救她串通其他人类一起骗我，而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却不帮我！

怎么，回答不上来？那我来告诉你答案！在你心中，江芸比我更重要！因为你是人，江芸也是人，而我是机器人对不对！”

杨素总算明白803受刺激的原因了。

不过，803的说法对也不对。

他的意识是人类，自然而然将自己归属为人类；他的身体是NPC，所以会平等对待其他机器人。

这种独特的生命构成，导致他的情感一直归于天平中央，在人类和机器人两端保持平衡，不会因为种族不同而产生偏移。

不救803，是因为他没这个能力；救江芸，则是因为……感情。

就像803说的那样，江芸在他心中更重要。

感情这东西非常复杂，人类诞生数千年尚不能完全摸透，何况机器人。即便产生自我意识，由于缺乏足够的时间和感悟，机器人觉醒后也难以理解感情的复杂性。

杨素无法解释清楚，导致803再次误解。

“你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你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既然如此，你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