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并不相信寄无尘的话。
对他而言，这个人的信誉，早在一次次的暗藏算计中被消磨殆尽。

可仙者仍旧停手了。

停手的原因很简单——

有些事，他不希望当着寄求瑕的面。

“小姑娘。”

原主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换句话讲，甚至可用为所欲为来形容。

但他对寄求瑕有着特别的宽容，苏离也同样。

因为人总喜欢呵护那些自己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至纯至善，多美。

“你不苦吗？”

仙者将一道灵气打入寄求瑕体内，修复她受到的创伤。

“不苦。”

少女脸上是纯然的笑容。

只要哥哥没事，她就很开心。

“他这般对你，为什么不恨呢？”

苏离看寄求瑕捧着肚子，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神情。

“为什么要恨呢？”

人在命运的面前是那样的渺小无力。

“哥哥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

仙者似乎是有些颓然的叹气。

寄求瑕不明白苏离为什么显得那样失落，她刚想出言安慰，可腹部再次传来的剧烈疼痛已经发出预警：

要生了。

荒郊野外的，怎么看也找不到产房。

“算了。”

苏离打起精神说：

“你这个样子，我该负一部分责任。”

“放松身体，不要抗拒我的力量，”

“你的孩子会没事。”

“你哥哥也会没事的。”

……

苏离回到五色云城的时候，原无争还没出来。

“唉……”

天命该如何抗衡？

自己身上的毛病估计治不好了。

这是世界法则为保护所有生灵，而让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做出的牺牲。

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牺牲，也许以后还会有人死去。

因为通往仙界的大门需要无数积累才能打开，就像长城在起到守卫生命的作用之前，首先压住了无数工人的尸骨一样。

用钟灵气帮助寄求瑕生产，然后再把寄无尘的灵魂塞回新生儿体内，做完这些的苏离有点累，人一累就容易想太多。

问题一直存在，只不过为了眼前渺茫的幸福，那些问题都被刻意忽略。

今天是寄无尘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人不一定能胜天。”

经历过几个任务之后，苏离已然看透天命的薄凉。

原本气运加身的人，一旦做出什么阻挠世界正常发展运行的事情，冥顽不化一错再错，那他的结局必然是被曾经眷顾的抛弃。

若原无争也违背天命的意志……

苏离想，恐怕他们俩会一起沦为新的背负天命之人的磨刀石。

反正总要有人站出来拯救一界生灵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原无争不愿意，那就用他培养下一个愿意的好了。

他已经调整好失控的情绪。

没有人会察觉出什么异常。

“阿离？”

仙者正想着事情，就看见形容有些狼狈的道长从闭关中走出。

他的衣服上有些烧焦的洞，正在被真气修复补全。

脸颊好像也灰扑扑的，仿佛落了一层尘。

“噗嗤——”

苏离没忍住笑出来。

“道长这是人有失足，炸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