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众人或恍然大悟或讨伐或愤怒的眼神，师心怡则有些懵。
当日她交给春香的那支簪子，并不是祖母送的这一支。而且彼时她正愤怒于陈氏的突然有孕，根本就无暇去关注祖母送的那一套首饰，现在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被陷害了。

谁？

是谁陷害她？

愤怒的目光扫向师心彤，这个贱人！

师心彤不看她，继续说道：“这簪子簪头有异，祖母可唤府医前来检查，到底是否含有鸢尾花之毒。”

老夫人抿着唇，深深看了眼大夫人。

大夫人坐姿端正，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沉默的师挽君目光从那支簪子移到师心鸾脸上，眸光深邃似有所悟。

似有所感应，师心鸾看过去，四目相对，她眼底闪过别有意味的光。

师挽君一怔，下意识的颦眉，师心鸾则已经收回目光。

师心怡惊叫起来，“不，不可能，这簪子自打祖母让人送过来我就没动过。是你，是你偷了我的簪子，陷害我——”

“荒唐！”

师心彤怫然低斥，眼里满满的都是愤怒。

“我陷害你做什么？用我母亲腹中之子为代价？师心怡，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师心怡被骂得面红耳赤，脸上泪痕未干妆容已花，原本美丽的容颜此刻显得异常狼狈。

“若这一切都是我所为，又岂会轻易留下证据给你抓到把柄？”

她到底不笨，关键时刻急中生智，抓到了漏洞。

“这种事，你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师心彤嘴角勾起冷笑，“况且你被关了禁足，只能差遣她人。我方才就说过了，自打母亲怀孕以后，我格外注意她的饮食，派人时时盯着，才发现了遗落的这支簪子。”

“不是我！”

师心怡大吼，“我根本没做过，况且这簪子是祖母送的，我就算要害人，也不会用自己的东西，这分明就是有人意图陷害于我！”

师心彤继续冷笑，“原本我也奇怪，但仔细一想，或许你料定所有人都会这么想，才会剑走偏锋。而方才春香说的那封信，你的行为已经证明，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本有害人之心，又在还未曾检验这簪子是否有毒的时候极力否认。这就证明，你做贼心虚！”

师心怡脸色大变。

这才反应过来，师心彤在给她下套。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往日一直安安静静温和无害的师心彤，今日竟如此的凌厉和敏锐。

该是说，她从前太过小看这个妹妹，以至于今日面临此等困境才会措手不及。

咬了咬牙，她道：“任你如何诡辩，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纵你有百张嘴，也休想给我强加罪名。”

“够了！”

老夫人终于听不下去，低喝一声打断两人的争吵。

师心怡一窒，从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结局，委屈和愤怒齐齐涌上心头，她哭得情真意切。

“祖母，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是清白的，有人陷害我，她们都在害我，我冤枉…”

老夫人无动于衷。

“心怡，你太让我失望了。”

事已至此，再没有验毒的必要，师心怡今日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她是罪魁祸首。

师心怡大惊失色，“祖母——”

老夫人不听她的辩解，而是看向大夫人，眼神有冷意也有失望。

“玉霜，你明日就将府中所有账本，田庄地契以及库房钥匙交出来吧。多留些时间与精力，管教好你的女儿。”

大夫人浑身一僵，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是。”

师良弯曲的手指慢慢平复，目光再不曾扫过任何人。

陈氏流产还躺在床上，大夫人又被夺了中馈之权，这侯府内院，要变天了。

然而，还不够。

师心鸾敛眉垂眸，嘴角微微抿出笑弧。

师心怡睁大了眼睛，目光碎裂，她凄厉嘶喊，“我没有做过，不是我，祖母，您不能这样。是她，师心彤，师心鸾，她们联合起来，要害我…”

“闭嘴！”

老夫人勃然大怒，“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探视。”

师良目光微动，到底没说出求情的话，任由妹妹被捂着唇带走了。

厅内无人敢说话，空气静得让人窒息。

此时忽有丫鬟走进来，跪在地上，颤颤道：“老夫人，侯爷，二夫人大出血。大夫说…说…”

师心彤豁然回首，抓紧她的衣领，道：“说什么？”

“大夫说…二夫人可能…可能熬不过今夜了…”

小丫鬟忐忑的说完，师心彤哀叫一声，猛然站起来，风一般冲了出去。

老夫人和师远臻也面有震惊之色，随即遣散众人，立即去了内室。

师挽君和师远臻分别搀扶着老夫人两侧，走出门口的时候，她侧眸看了师心鸾一眼。

师心鸾面容沉静，眸光深邃。

“姐姐。”

师心云轻唤了声，神色有些担忧。

师心鸾拍了拍她的手，并未说话，却下意识微微蹙眉。

数日前，师心彤和师心云已定亲，明年就得出嫁。

如果陈氏死了，作为女儿的师心彤和师心云就得守孝三年。而她早被赐婚，皇恩大于天，不在此范围之内。

三年，就算师心彤和师心云能等，对方也未必等得起。

尤其是…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师挽君，眼神淡淡凉薄。

……

一行人来到内院，刚巧看见一个丫鬟端着盆血水走出来，腥味刺鼻。

老夫人脸色微沉。

“二夫人如何了？”

丫鬟面色慌乱，磕磕巴巴道：“大夫还在诊治，奴婢不知…”

看这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老夫人面容有些沉重，就连身侧的师远臻也不由蹙眉。

毕竟十几年夫妻，此时此刻，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母亲，您在外间等候，我进去看看。”

老夫人嗯了声。

师挽君扶着她坐下来，隔着一道帘子，屋内场景不得而知，只能从丫鬟不停端出的血水猜测陈氏此刻的凶险。

直到黄昏，陈氏才终于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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