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别喊, 是我!”
这声音多少有点熟悉,丛倩镇定下来一看, 这不是刘爱秋吗,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像是更瘦了, 皮肤发黄脸颊凹陷, 衣服在身上直咣当。
“有话说话你这偷偷摸摸的是干啥!”丛倩甩开刘爱秋紧箍着自己的手,这家伙给她吓得。
“我怕我娘他们看见, 你以后注意点,我听到他们说你了。”刘爱秋低声说完就要走,丛倩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出是什么意思。怕她婆婆他们看见她和自己说话,又听到他们说话提到自己, 还让自己注意点, 那说的是什么,丛倩不用问也能猜出个大概。
“等会儿,你...”丛倩叫住了要走的刘爱秋。
“我得赶快回去了, 她找不到我一会儿我回去又要挨骂了。”
丛倩是听过刘爱秋的婆婆骂她的, 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听。“你, 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进他家家门的。”丛倩觉得以刘爱秋的聪明来说肯定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然后怎么做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这也算是对她提醒自己的回报。
知青点里丛倩的突然回归让王小瑶惊喜的飞扑过来, “丛倩你终于回来了, 我可想死你了。”
“呸呸呸, 我可好着哪!”丛倩笑着说。
王小瑶忙一把捂住了嘴, 极其虔诚的跟着“呸呸呸。”
“你的网兜让我不小心弄丢了, 我在外面也没买着,回头看到合适的再给你买!”丛倩从包里拿出一包香米条递给王小瑶,这是她刚买的。
“不用啦,我也用不上,有这个比什么都强!”王小瑶拿着江米条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丛倩,你把农具整回来了?”王敏丽问。
“嗯,好歹算是整来了点。”丛倩回答,刚才她进大院先去牛棚看了一下,牛宝贝正气定神闲的甩着尾巴吃草呢,看来王敏丽照顾的还不错。
“整回来有什么用,有的人呀,天生没有好运气,这工农兵大学生的人选都定下来了,出多少力也注定是白忙活一场哟。”田柳凉凉的说。
丛倩一直就知道她是什么德行,也不愿意和她一般见识,倒是她说的工农兵大学生的事让她耳朵一机灵。她就记得过两年才能考大学,这工农兵大学生好像是推荐才能上的?
“有的人别又瞎连连,什么都能往别人身上扯!”王小瑶冲着田柳那边说,最烦她什么都能扯丛倩身上,再说本来这事她们都商量了不想和丛倩说的,怕她上火。这个大嘴巴,就是想惹丛倩不舒坦!
丛倩拽了王小瑶一把,“甭理她,怎么回事儿啊?”
王小瑶和王敏丽对了下眼神,谁都不愿意张嘴。丛倩摇了摇王小瑶的胳膊,王小瑶才低声说“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你不在这段时间发生老多事儿了,上面发通知说工农兵大学生招生了,一个生产队给一个名额让推荐表现比较好的知青。就总跟咱争第一的那个兄弟生产队,他们队把这个名额给那个整到农具的知青了,我们就以为咱队这个名额肯定也能给你...”王小瑶觑着丛倩的神色,继续说道:“结果没几天就听说咱生产队的人选定下来了,已经报上去了。”
“杨利民?”丛倩问。
“你怎么知道!”王小瑶眼睛瞪得滴流圆。
丛倩看向王敏丽,两个人眼神相对。王敏丽苦笑了一下,她也是名单定下来之后才想到杨利民和自己分手的时候说的“各自想办法回城去”是什么意思。他还真是想到好办法,梦想成真了呢。
“赵三妮儿竟然同意了?”丛倩用询问的眼神看赵敏丽,这是最让丛倩诧异的事儿,赵三妮不担心杨利民回城了就会抛弃她吗?
“肯定同意了,不同意他的名字能报上去嘛。”王敏丽说。
此时的杨利民家——
“妮儿,你快放下,好好在炕上歇着,我来收。”赵三妮儿刚端起桌上的碗就被杨利民挣下来了。
“哎呦,利民哥,俺这才刚有,活儿还能干呢。”赵三妮儿嘴上推拒着,心里却受用的很。本来杨利民对自己就不错,这回自己哥哥帮他解决了推荐上大学的事儿,他最近对自己更是贴心,啥都不让干了。
“你只要好好歇着就成了,别的都交给我,有了你们娘俩我这生活才有奔头啊!”
“利民哥,你真不能抛下俺们娘俩?”赵三妮儿头依着杨利民,脸蛋在杨利民胳膊上蹭呀蹭,两只眼睛直往上翻着,状似含情脉脉地进行今天的第N次灵魂拷问。
杨利民胃里第N次翻江倒海,耐着性子道,“妮儿啊!不能!要不是为了你们娘俩我能这么努力的想法回城吗?你也不希望咱儿子是农村户口吧,等我毕业分配工作了,咱们一家在城里过小日子!”
“俺知道你肯定放不下儿子,俺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赵三妮儿一脸幸福状的小拳拳锤着杨利民的胸口。就是放下了俺也要想法子让你放不下!
“咳咳,不是,不是那样的人。”胸好疼...
杨利民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这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九月份开学就去报道。知青点的很多人都为丛倩不值,明明一样是弄到了农具为生产队做了贡献,别的村的知青就能去上大学,丛倩就去不了,都用同情的眼光瞅她。丛倩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工农兵大学生好像后来不太被认可,她还是按部就班的考大学吧。
在业余娱乐生活极其贫乏的现在,村里从来没有秘密,东家长李家短各家大娘碰个面就能传到全村,没多长时候李守业媳妇又犯病的事儿就成为湾沟村里最广泛传播的秘密了。
原来是某天李守业的娘喊刘爱秋去清地窖,刘爱秋一下地窖就感觉喘不上来气儿,挣扎着又爬上来了。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我们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找了你,连个地窖都清不了,还得让老娘伺候你?活着膈应人不如死了得了!...”
刘爱秋刚回了一句,“娘,地窖怕是太长时间不通气了,人一下去就头晕眼花的...”还没等说完呢,她婆婆如蒲扇似的大手就胡了上来,如今她比原来还瘦,一巴掌打的她眼冒金星站都站不住。
晚上李守业回来的时候,刘爱秋顶着脸上还没消的一个巴掌印往前凑,李守业半句话也没有。“守业哥,今天的事都是我的不是,娘已经教训我了。主要是地窖真的...”
“既然知道是你的不是以后少惹娘生气,娘让你干啥就干啥,哪儿那么多病儿。”一句话说完刘爱秋再没什么话了,只低头坐着伤神。李守业也不爱搭理她,反正晾着她也成习惯了。
谁知李守业晚上喝多了水半夜迷迷蒙蒙起来撒尿的时候,看到一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那坐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可以看到女人的脸瘦削,嘴角带着一抹笑,手上不停的一下一下又一下,好像在戳着什么东西,极是瘆得慌。
“爱,爱秋”李守业哆哆嗦嗦的问,“你不睡觉干啥呢?”
“守业哥,我在帮你缝衣服呀!”刘爱秋笑的温柔,“白天活太多了,只有晚上才能倒出功夫呢,不缝好的话明天你都没有衣服穿了呢。”李守业借着月光看刘爱秋手里的东西,哪里是在缝什么衣服,刘爱秋正认真的一针又一针直直的戳在衣服上,扎进去、□□,狠狠的。
“爱秋啊,咱,咱明天再缝吧,先睡觉啊!不急着穿哈!”刘爱秋在那一针一针扎的仔细,李守业总感觉这针像是要扎在自己身上似的,当务之急是把她稳住啊!
“不急吗?还是干完再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活计呢。”
“没有了,明天没活了,明天咱歇着哈!”李守业赶忙保证。这才把刘爱秋安抚下来,这一晚李守业把自己紧紧的缩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睡也不敢睡,好怕后头突然一根针扎过来哦。
第二天天一亮李守业就跑他爸妈屋子里,“爸妈,我媳妇犯病了!”
等着老两口穿戴好去看的时候,刘爱秋正在做早饭呢,“爸妈、守业哥,先等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刘爱秋乖巧道。
隔三差五的磨刀、戳被子,来来回回几次,全家人都摸出了规律,只要刘爱秋白天挨骂挨打了,晚上是必要犯病的。她犯病的时候谁也不敢靠前,只能哄着劝着。笑话!精神病在那阴森森的磨刀谁敢上去?上去了砍死你咋办?
这一家三口想着找村干部商量商量,这精神病放家里谁能睡得着,为了安全要么关起来吧。等村干部一来家里看,人家刘爱秋又是做饭又是干活,笑呵呵的正常着呢,哪里有一点精神病的样子。隔三差五的来找,最后赵二宝实在是不堪其扰发话了,不是挨骂才犯病嘛,你们非得骂人家干啥!好好供起来就完事儿了呗,甭想着把人当精神病处理了,别忘了人家是怎么进你家门的,把事儿扯开闹出不好的影响守业以后也甭想接你会计的班了!
这顿折腾以后,李守业他娘再也不敢打骂刘爱秋了,她还真怕白天骂她一顿,晚上刘爱秋再钻她屋子里给她一刀!家门不幸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