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是谁，两个人都很清楚，不必再细说。
但沈瑟并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只是冷淡道：“你经历了这一次，肯定已经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但是我是律师，有一些花样，也是唬不了我的。”

类似录音录像的证据，只要一留下，就是个隐患。

先前她跟吴婷见面的那次都是，不晓得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居然被偷录下来，经过媒体公布后，变成了讨伐和指责她的有力武器。

如今教训也长了，她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再给他送什么把柄。

顾绍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样深切和冷漠的防备，让他的心里泛起了自嘲和酸涩。

“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的，你不需要这么防备着我。”

不会伤害她。

好像每个人都在这么说，可每个人都没能做到。

沈瑟缓缓踱到窗边，已经平静了些许心情，她说：“这些都不重要，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绍季也知道她没耐心跟他说太多，自嘲地笑笑，他便说出了真正的目的：“他能把你推到台前，顶下所有的非议和调查，他的心里真的看重你吗？你为了他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局面，真的值得吗？”

如果是今天以前，听到这番话，沈瑟一定可以说出百句话来反驳，起码是让顾绍季知道，她和程绍仲之间的关系，不是他说几句话就能挑拨的。

只是偏偏是今天，偏偏是她和程绍仲摊牌之后。

沈瑟没有立刻回答。

顾绍季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态度，再次看到了希望：“沈瑟，你的善良和包容不该用在这种人身上。他为了自己的名利地位，根本不顾你的安危和感受，你何必为了他不顾自己的人生呢？”

“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人生。”沈瑟终于说道，“当然，我也不需要谁来告诉我，我的人生该怎么走。”

顾绍季怔了怔。

“我不管你来跟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因为不管是什么目的，都会落空。”

这番话已经彻底堵住了顾绍季的嘴，因为沈瑟已经认定了他不怀好意，那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别有用心。

顿了顿，沈瑟接着说：“顾绍季，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们之间就不该有任何交集了。你现在来找我，只会让彼此难堪，你明白吗？”

顾绍季竟低笑了声：“明白。”

“你现在重获自由，相当于重新开始，好好珍惜身边人，不要给别人，也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现在的他于她来说，只是个麻烦和困扰，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只是有些遗憾，有些心有不甘，也有些说不出的痛疼难忍，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放弃脸面，放弃原则。

“珍惜……你说的对，我从来都不懂得怎么珍惜，所以错过了太多。可是等我想要挽救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沈瑟很早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他最大的问题不是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是总是执着于不该执着的所有。

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他视名利为毕生所求，在他得偿所愿之后，又开始回首，那些被他丢弃过的东西，已经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又后悔了、舍不得了。

这样的人生当真是太纠结了，也太悲哀了。

沈瑟叹了口气，不是为他感到遗憾，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对人生命运的喟叹。

如果顾绍季早知今日，当初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这样的人，只要是下定决心想做的事，就不会考虑任何后果。

哪怕日后遭到数倍的痛苦反噬，他也一定会将脚下的荆棘继续踏平，而不是选一条平坦狭窄的小路平淡安稳地走完这一生。

所以如今说这些，只是他的不甘愿在作祟，也或许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沈瑟最后一次给他这样的答复：“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也不会跟你做任何的交易，你如果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打错算盘了。”

“你觉得我来找你，是为了利用你？”

沈瑟没有回答，但她的态度已经等同于默认。

顾绍季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看透了，也真正接受了，沈瑟的心里非但没有他，甚至将他视为洪水猛兽一样的人物，连靠近都不愿意。

人只要犯了一次错就没办法重来吗？

若真是如此，那程绍仲凭什么，凭什么他也做了那么多自私的事，却仍旧能够得到沈瑟的爱和理解，而他就被彻底打入万劫不复，连一点都不再有。

顾绍季心中的愤懑无法言喻，当然，就算他说出来，沈瑟只会不屑一提。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冷了下来，打这个电话的初衷，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

他没有直接挂断电话，因为他已经有了别的目的。

舒缓了一下语气，他缓缓地说：“就算你不打算说出真相，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到无妄之灾。你不是很喜欢律师这个职业吗？真要是让事态继续发展，别说做律师了，你连正常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别的我可以不管，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摆平这件事。”

沈瑟已经说得倦了，可他的态度仍旧如此坚决，就好像是冥顽不灵似的。

如此，她只冷声道：“你想做什么我阻止不了，但你做什么也不需要告诉我。”

“以前我就是说得太多，做的又太少，所以才会错失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以后不会了。”顾绍季没有停顿，紧接着又说道，“我跟吴婷要离婚了。”

这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沈瑟也从不关心。

但顾绍季却执意要跟她解释：“在离婚之前，我会说服她，让她消除之前那些言论的影响。都怪我，在这段时间没能跟她好好沟通，才让她对你有了那么多的误解。”

“她的确是对我有很多误解，不过并不是因为你，如果你想离婚，也不需要拿这些当借口。”

原来不管做什么事，沈瑟都只以为他在卖弄心机。

顾绍季的心彻底凉了下来，他知道，那个曾经给过他真切暖意的女孩，是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