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进到大厦内部，跟已经相熟的保安打了招呼，然后来到电梯间，准备乘电梯上楼。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午休，周围没什么人，所以当电梯到达时，只有沈瑟迈开步子走进去。

而在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一个人影忽然闪现，等到沈瑟看清楚的时候，前者已经进了电梯内部，不见半分狼狈和慌张，像是早有准备等在这里似的。

沈瑟愣了愣，回过神来才开口道：“顾太太，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的人是吴婷，她已经摘下了墨镜，但脸上和眼角还是能看到淡淡的乌青。

“我来找人。”她回答的言简意赅，语气也是冷冷的。

沈瑟便没再说什么，即便她真的很意外，顾绍季的案件庭审的时候不见吴婷出现，倒是一切都结束了，她在律所的楼下现身，真搞不懂她要干什么。

律所在19楼，沈瑟已经摁了按键，可吴婷却伸过手，又摁了下顶楼的数字。

沈瑟的余光瞥过她，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也不主动问了。

电梯在19楼停下，门开后，沈瑟想下去，但跟吴婷擦身而过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小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跟我上去谈谈。”吴婷对她说。

沈瑟却毫不委婉地拒绝了她：“顾太太，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可以跟我一起去律所，我们有单独的会客室。但你想去别的地方，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沈瑟想甩开她的手，可吴婷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抓住她，丝毫未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眼见着电梯门又要关上，沈瑟忙摁下了开门键，正巧这个时候有个男同事出来准备下楼，见到电梯里的两人，他有些不解道：“沈律师，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啊？”

沈瑟笑了笑，说自己这就进去了，然后转头问吴婷：“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吴婷咬了咬下唇，松开了手，在沈瑟走出电梯之后，她也跟着走了出去。

同事们这时都已经开始准备工作了，沈瑟将自己的东西放下后，便带着吴婷一起去到了会客室。

有眼尖的的人看到了，便私下议论着：“那是沈律师的当事人？哪个案子的？”

“不知道，眼生，也没听说过她最近接了什么新案子啊。”

“不对，我怎么看那个女人有点面熟呢？”

“你看谁都面熟好不啦！”

“嘿，当初还是我一眼就看出沈律师是程绍仲的女朋友呢，你们可别不服！”

此话一出，果然没人哼唧了，表示我们都服了，您的确是人才！

这位号称律界娱乐圈商场“全方位多角度”掌握信息的人士，很快确定了那位神秘女士的身份。

“我去，顾氏老板顾绍季的老婆？！”

……

沈瑟先给吴婷倒了杯茶，放在了她的手边，然后坐到了她的对面。

吴婷拿过杯子，喝了几口，似乎是真的有些渴了。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沈瑟看着她。

吴婷没有放下杯子，而是将有些烫热的杯身放在手心，仿佛感受不到刺痛似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声说道：“你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救绍季，是吗？”

沈瑟回答：“你太高看我了，我对这个案件的影响微乎其微，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吴婷嗤笑：“别跟我装傻，明明你已经知道，绍季不是凶手！他是无辜的！”

这次换做沈瑟沉默，她不是被吴婷问住了，而是在思考，如果当时她做了不一样的选择，如今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或许有人满意，或许有人欣慰，而她自己，应该会处于无尽的煎熬中，即便现在她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这只是一面之词，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是律师，不能信口开河，说任何没有根据的话。”

“林卓飞已经告诉你了，他手里有证据，是你故意包庇程绍仲！你不想他出事，所以就决定牺牲我的丈夫，你太自私，太无耻了！”

面对她的句句质问，沈瑟没有急于反驳。

原本这种涉及刑事案件的大事不是两个人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商量和确定的，吴婷的心中不忿，来朝她发泄一下，她不想跟她计较的太多。

只是有一点是她的底线。

“程绍仲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恶魔！他不但杀了我爸爸，还嫁祸给了绍季，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吴婷变得越来越激动起来，“他还是个伪君子，那个时候他处心积虑地欺骗我蒙蔽我，就是想掩盖他的罪行，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吴婷！”沈瑟终于也忍不了了，她提高声音，喝道，“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好啊，我负责任，你报警啊，把我抓进公安局啊，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警察的，无论如何我也会把程绍仲拖下水！”

沈瑟的脸色从未有过这样难看，眼里也有浓重的沉色。

在这一刻，她好像不是她了，好像有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的想法，她的表情，她的言行，都不像以前的她了。

她整个人向后一靠，靠满了椅背，然后她冷冷地看着吴婷，看着后者的咬牙切齿，她的歇斯底里。

良久，她说：“如果你真的想为顾绍季伸冤报仇，直接去警察局把所谓的真相说出来，那样不是效率更高吗？何必多此一举，要来找我说这些呢？”

吴婷脸色一滞，又一白。

“那是因为你不敢，你不敢直接指控程绍仲，原因应该有很多，也许是因为你害怕，也许是觉得说出来也没用，以你的能量根本没办法扳倒他，就算有一个林卓飞做后台，也不见得能帮上你多少。所以你只能来找我，你想拿我当枪使，让我去把这些事捅出来，这对程绍仲来说，才是致命一击，我猜的对吗？”

吴婷的手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从哪来的信心觉得我会答应呢？”沈瑟笑了，不过眼角眉梢都是讽刺和嘲弄，“以我和程绍仲的关系，你怎么会觉得我能和你们站在一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