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声巨响心神震动了一下。
门不是被打开的，几乎是被人从外面劈开的。

很快，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打破了室内原有的平静。

沈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她出现的幻觉。

林卓飞也大惊失色，在这个地方，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头上放肆。

但今天，偏偏真的有人来了，还这样做了。

他站起身，指着来人喝道：“你们谁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来的几个人面无表情，对他的话也恍若未闻，根本不买他的账。

林卓飞更怒了，来砸场子的是吧，等他找到人，看他怎么收拾这几个不长眼的。

只是还没等他找来手下，一个号码先拨了进来。

林卓飞神色一凛，方才的吊儿郎当和懒散轻慢顿时消失无踪。

他接通：“爸……”

还没等他说完一句话，对方已经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你能不能给我少闯点祸，我是怎么嘱咐你的，怎么就这么不给我省心呢！”

林卓飞被骂得有点昏头涨脑的，同时也很是委屈：“我没做错什么事啊，公司最近运作的很好，几个项目都跟成功。爸，你是不是搞错了。”

林路进拄着拐杖，一只手拿着电话，实在是腾不出手来，要不然的话，他非得使劲捏一捏额头鼓动的青筋。

“笨蛋，谁跟你说公司的事情了？！”

见他越骂越狠，林卓飞的面子终于挂不住了，更何况现在身处的情况也很特殊，这么多人在呢，他像个孙子似的……不对，做儿子的被老子这么骂，他也觉得丢脸的很。

于是他决定不再忍下去了，大不了事后去跟老爷子请罪，此时此刻他绝对不能掉了自己的身价。

“好了爸，我还有事，待会儿再聊吧。”他阻止这场单方面的“骂战”，说着还要挂电话。

林路进简直要被气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傻儿子还稀里糊涂地搞不清楚状况。

“你赶紧把那个姓沈的律师好好地送回去，然后给我滚回家来！”

姓沈的律师……

林卓飞恍然抬起头，看着沈瑟冷淡又疑惑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背后陡然生出一丝丝凉意。

他捂住听筒，不可置信道：“您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林路进冷哼：“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别人都来我这里要人了，我这张老脸真是要被你丢尽了！”

林卓飞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有个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他这次，或许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有个不注意，脚下失足就会摔进去。

他缓缓地放下手机，先是看了眼沈瑟，又看向来的几个人，问道：“你们是来接她的？谁让你们来的？”

那几个男人还是没有理会他，为首的那人走到沈瑟的面前，朝她欠了欠身。

“沈小姐，跟我们回去吧。”

沈瑟连一个字都没多问，直接点了点头。

因为她认识这个人。

林卓飞此时没办法阻止，也不想再阻止，但是他还是出声叫住了沈瑟，然后走到她身边，稍稍倾过身。

沈瑟光是看到他的脸都觉得厌恶无比，更别提他的靠近了。

只是林卓飞这回还真不是成心膈应她的，他说了一句话，算是将方才最后的一个悬念做了一定程度的解答。

“多留意一下你身边的人，有的时候，人的另一面会超乎你的想象。”

“比如你吗？”

“哈哈，当然包括我。”

……

走出会所，再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沈瑟只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有人帮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说是现在送她回家。

沈瑟点了点头，其实她想问问是不是程绍仲派他们来的，还想问问他现在在哪，可转念一想哪个问题都并不重要，因而就不白费口舌了。

上车之后她靠在椅背上，觉得全身就像脱水一般无力，刚才跟林卓飞对峙的时候，她看似镇定无比，实际上压力很大，有几次甚至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好在她都挺过来了，她只暗暗祈祷着，但愿以后可别再发生这么“刺激”的事了。

走出去的人如释重负，留在房间里的人心情则更是复杂。

吴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卫生间走出来，站在了角落里。

方才沈瑟走的场景她都看到了，她的眼中有冷意，有嘲弄，也有转瞬即逝的嫉恨，但这些都被她迅速掩盖起来，她只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胳膊，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卓飞则是兀自踱了几步，之后他忽而笑出了声，就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然后他招招手，示意吴婷走到他身边，他要跟她分享这件趣事儿：“这人跟人的命就是不一样哈，顾绍季和程绍仲是两兄弟，结果一个等着坐穿牢底，一个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人家一个从小乡村里走出来的丫头片子，在我面前都敢梗着头叫板，而你曾经一个千金大小姐，落得一个不如鸡的下场，你说说，这好不好笑啊？”

好笑，好笑至极，吴婷的嘴边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林卓飞拍了拍她的脸颊，不为难她了，如此强颜欢笑，看着还真叫人心酸。

“行了，我回家跟老爷子复命去了，这两天就不过来了，你自由活动吧。”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连一句别的交待都没有。

于是吴婷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不说，有件事他总要跟他确认。

“绍季的事情呢，你答应过我，会帮他的。”

顾绍季脸色有些不豫，但没有直接发脾气，只是冷淡地回答道：“是啊，我又没说不帮。不过沈瑟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再想想别的路子。”

“马上就要开庭了，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

“这只是一审，之后还会有二审，判了死刑还有终审，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给我乖乖地等着，别来问我这些废话，看着你就心烦！”

说完，他甩开吴婷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这下子只剩下一个人，吴婷呆呆地坐在地上，环顾四周的冷寂，又想到方才的种种。

此刻在她的心中，有许多的怨恨，林卓飞的，顾绍季的，以及……沈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