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半烟(十九)
崔璋那只呆头鹅还痴痴的望着洛简简,根本就没有发现背后来的箭。
洛简简迎面扔了一个石头过去,喊道:“躲呀,傻子!”
那石头正中崔璋的膝盖,“啊!”崔璋从灵魂深处发出惨叫,不可置信往前一摔,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正巧躲过了那支箭。只是,摔得不轻,半天没有爬起来。
我可能和淑女这两个字八字不合,每次一演,就会出事。
刺客只有一个人,蒙着脸,出现在对面屋顶上,拿着弓箭正准备射出第二箭。
洛简简提起裙子往前跑,用上了跑酷的本领,几个起落跃过了假山,躲在石头后面,气沉丹田,大喊:“抓刺客啦!”声音嘹亮,惊走了枝头上的鸟儿一片。
崔璋坐在地上,吓得一激灵,我轻声细语的烟儿呢?
刺客的脚一滑,一块瓦片掉在地上,啪叽碎了,第二支箭软绵绵掉在了地上。
听到脚步声,那刺客看了一眼,翻过屋顶,跑了。
秦管家带着一众老弱,气喘吁吁向人追去,却被洛简简喊了回来,小心调虎离山。
秦管家年轻时也是军中一枝花,只是年纪大了,发福了,肚子圆滚滚跟怀着孕的儿媳妇差不多,他擦着额头的汗:“洛姑娘受惊了,奇了怪了,大白天的,凉州城中治安良好,有将军府的名头在,谁敢如此大胆。”
“若对方就是冲着将军府来的呢?”洛简简问。
秦管家神色一凛,眼中迸出寒光。
“难道这凉州城中,也混入了宵小之辈?”
或许,是探子来试探的吧。
秦管家吩咐:“即刻起,紧闭大门,从现在开始,许出不许进。”道了一声告辞,整顿内务去了。
崔璋弱弱地喊了一声:“我,我的脚磕破了。”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好像天塌下来了。
洛简简瞧回去,只有膝盖处破了一个洞,破了点皮,于是瞪回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直把一个八尺男儿看成了三寸丁,崔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
“还不起来,要我扶吗?”洛简简将一个小石子拿在手中,抛上抛下。
崔璋忙不迭地扶着石凳,龇牙咧嘴站起来,似乎没有从这个变故里面走出来。
他有些想不通,那袅袅娜娜,色艺双绝的半烟姑娘,怎么就成了……就成了这副飞檐走壁军中娘子的派头?
那一点旖旎的心思,像火种一样,熄灭了。
洛简简一场大戏,被这个刺客给破坏了,她放弃了走柔弱路线,改走真情倾诉的道了。
朱军《艺术人生》的经典催泪钢琴声在洛简简脑海里面响起。
“唉。”洛简简坐在石凳上叹气。
崔璋小心翼翼坐下,窥着洛简简愁云满面:“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看到我这个样子很奇怪?”洛简简侧过身子,黯然神伤。
“是……”
洛简简回头,眼神似刀。
“是吗?”崔璋求生欲很强,及时改口,又补上一句,“我怎么瞧不出来?”
洛简简满足了,酝酿了一下情绪,将眼眶揉红:“我有些无法启齿,毕竟是欺瞒了你。”
崔璋不敢说话。
洛简简不满意,说相声还得有个捧哏的不是,手抓了一下石头。
崔璋看到石头,只觉得膝盖发疼,一颗心陡然吊起来,试着搭话:“怎么欺瞒了,你你你……说清楚……呀?”
洛简简放下小石块:“你知道秦十三吗?”
“这我当然知道,他是表哥身边的亲卫,现在听说是在鸿胪寺,和胡人打交道。”崔璋答得很顺溜。
“那你知道秦十三的夫人吗?”
“知道,听说过,那是娘子军的头头,十分厉害。”
“我……我就是……”
“难道你,你是,是秦十三的夫人?”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崔璋受到的惊吓也不小,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听话听半截是怎么滴?”洛简简对他没有规矩的插话有些不耐烦。
“您说,您说。”崔璋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是她手底下的探子。”
“所以,你的身世都不是真的?”崔璋的关注点很奇怪。
“当然不是。”那是半烟的身世,不是我的,我生活的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这么悲惨的身世,不是你的,就太好了,崔璋似乎忘记了害怕,那股怂劲儿消失了。
“好什么呀?”洛简简嘀咕着,却只见崔璋傻笑起来。
真是一个呆子!
“你当探子,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说了要聊天吗?”洛简简止住了叙旧的话头,她不想按照书中的剧情走了,男配什么的,统统走开好嘛,她心中只有秦穆。
见崔璋接受了她女探子的身份,觉得可以实施下一步了。
“如今我要去帮助你的表哥。”
崔璋只觉得一颗心摔在地上,碎成几瓣,我的初恋说爱上了我的哥哥,现在连聊天都不肯和我进行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他面对的不是身娇体软的秦淮花魁,而是脾气不好还有武力值的洛简简。只好捡起碎成几块的心,捧上去,让洛简简踩。
“我需要你的帮忙。”洛简简直奔主题。
崔璋对着天空哈哈干笑了两声,说好,你直接说怎么做的,我听你的。
搞定!
落简简回屋,脱下了那套繁复的裙子,迅速换好一身男装,将做好的望远镜和简单的衣物银子收拾在一个小包里,走了出来。
”走吧。”她拍了一下崔璋的肩膀,径直往前走去。
见崔璋还愣在原地,而远处有丫鬟小斯路过观看,想了一会儿,又走到崔璋的身后,戳了一下他的背,压低声音叫道:“少爷,请吧。”
崔璋仿佛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脚,他抬脚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得知崔璋要往城外去,秦管家劝了半天。不过听说崔璋是去给将军顶要紧的东西,就没有再阻止了,又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干粮,储满了水的水壶。
崔璋一直走出城,才记起来应该问一下洛简简:“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们能够帮得上表哥的忙?坐在凉州城里面,安安心心等表哥回来不也是一样的吗?”
洛简简没有理他,掏出望远镜往远处看了看,这望远镜制作得简陋,看的东西模模糊糊,眼下正是晚饭的时间,军营里的炊烟正在徐徐升起,看起来还比较正常。
洛简简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直往前走,只想要赶快到秦穆身边。沿途有士兵问起来,崔璋这张公子的脸发挥了大作用,基本靠刷脸便面了很多麻烦,再碰上多问的,亮出崔家的令牌,也很快被放行了。
洛简简想起响箭示危的事还没弄清楚,沿途打听,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城中之所以升起响箭,是因为在平安镇的土匪只是一个先头部队,而后另外一个镇子惨遭洗劫。
军营里面的士兵组织了反扑,将军及时归来救援,将胡人赶了出去,所以战局目前是平息的。不过,受伤的人比较多。
到了秦穆部队的驻扎地,执勤的亲兵秦大认识崔璋,士兵给崔璋拨了一块帐篷:“委屈崔公子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
洛简简没见秦穆,有点郁闷,她低眉顺眼站在崔璋后面,掐了崔璋一下,崔璋只觉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他忙问:“我表哥呢。”
“将军怕胡人又来,还在前线巡逻,没有回来,可能最近几天都不会回来。”亲兵秦大解释道,跟着离开了。
“过两天,见到秦穆,你不要说我过来了,只用说你带了一个仆从,我待在你的帐篷就好了。”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崔璋一路走过来,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又困又饿。
晚上,亲兵秦大给崔璋和洛简简端来了一盆粥,说是粥过分了,其实也稀饭也算不上,毕竟那水居多,米粒儿大概是能数得着的,米汤寡淡,仿佛能够照得见人影子。
崔璋公子哥儿的脾气上来了,发了一顿火:“你这端的上来是什么?能吃吗?”
秦大有些委屈,吹了吹被烫红的手:“崔公子是我们将军的表弟,我怎敢懈怠,只是外面大家都是吃的这样。”
洛简简随着那士兵出去一瞧,果然如他所说的,大伙儿都在吃稀饭。
怎么回事?洛简简心里面升起了不祥的预感。莫非是缺军粮?
还真是。
秦大说:“好几天没有粮食过来了,听说被山贼袭击了,粮草被抢走了,将军让我们挨几天,他会想办法。”
洛简简咳嗽了一声,崔璋睁开了发困的眼皮:“你们就这么相信我表哥?”
“那当然!我们都是跟着将军出生入死过来得,将军一言九鼎,说话算话,断断不会食言。”秦大斩钉截铁地回答。
崔璋似乎有所触动,说了一声有劳了,秦大退下了。
崔璋推推那粥盆:“老子就是饿死,也不吃这么难吃的猪食。”洛简简给了他一个暴栗,把粥拿走了。
半夜,崔璋被尿憋醒了,出去解决。
夜晚,到处都是黑黢黢的。一股冷风吹过,崔璋打了一个打喷嚏,等等,刚刚好像有一股味道,什么味儿?好像是油……
再一看,军营死气沉沉,如巨大的坟墓,一点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