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到底是上了年纪，谢震因受不住寒风，猛烈的咳嗽。输了阵势，谢震只好开口：“你想知道什么，不如一次问个清楚。”

“杨清风指认你密谋造反，本官想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谈歆笑问。

“一派胡言。”谢震回答。

“那就没什么好问了。”谈歆送了耸肩，跟陆安道：“合棺。”

谈歆话音方落，几人合力将棺材盖上。谈歆站于棺前，深深鞠了一躬：“谢将军，我无意前来冒犯，在此给你赔不是。”

而后她直起身，退到一旁，吩咐身后侍卫：“死者为大，你们也鞠躬。”

于是众人齐齐鞠躬，默哀片刻。

谢震站在门口看着众人之举，微微仰起头迫使眼泪倒流回去。谢弛去世的这五年，有不少人前去扫墓，又有多少人是存着真心？不过都是看着他有权有势罢了，就连谢弛为数不多的朋友也都战场杀敌，已是许久没有回来了。

这世上讨好他的人很多，而真心待他的却没几个。这么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也看破不说破。然而谈歆带着这几个侍卫一鞠躬，却是勾起他多年不曾细想的往事。

“谢大人，虽然本官见你十分不爽，究其原因想必你也心知肚明。可本官未经允许便开棺见尸，是本官的不是，你若是想骂本官也好、想打本官也罢，本官现在任你处置。”

谢震回过神来，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的谈歆。缓缓抬起手，狠狠打了谈歆一巴掌。而后紧紧握住拳头，低咒一声：“滚！”

谈歆抬脚出门，其余人紧跟其后。

几人才出了明月小楼，只听谢震又道：“奉劝你日后不要独自出门，以免遭来横祸、客死异乡。”

陆安沉声：“谢大人这是在威胁人么？”

谢震冷笑一声，从里面关上门，闭门谢客。

陆安低头看着谈歆，见她的脸比方才更肿了，眼眸暗了几分，低声问：“你这是何苦？”

谈歆没有说话，只是头低的更甚。

陆安看出谈歆她心中顾虑，只低声道：“离我近些，我比你高大，能挡住他人视线。”

话音方落，谈歆就离他进了许多。

谈歆挨了打，大一他们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直至出了谢府时，几人都怒气冲冲。

这把门口侍卫吓了半死，没一个敢抬起头再看谈歆。

马车疾驰而去，去宫中的路上、谈歆命人中途停下，用帕子包了雪团放在红肿的面颊，火辣的疼痛因冰雪而消减不少，她终于能理智的开口：“在下以御监身份多去谢府打扰，谢震即便有所不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在下开棺见尸他却怒到极致。谢弛去世已有五年，他却迟迟不肯将其下葬。若是认为谢弛死的冤屈，他大可以派人查案，若是谢弛没有冤屈，又何必苦苦守着五年棺材。”

许是挨了一巴掌后，让她张嘴有些困难，见她口齿不清，陆安略过案子道：“你还是别去坤何宫了，连话都说不太清，太子殿下见你这样定会不悦……”

“谢震对祁先生来说亦师亦友，又与谢弛情同手足，为何这些年来往却越来越少？”谈歆打断陆安道。

“这……”陆安轻叹：“谢弛去世不久时太子殿下倒是常去府上，后来朝事繁忙，谢震又常常闭门谢客，蒋氏去世后，谢府已是很久不带客了。”

“不对。”谈歆反驳：“这不是太子不去看望谢震的原因，否则仲管家不会咒骂不得好死。”

陆安思了片刻：“在我看来，的确是谢震不待见太子殿下，为此太子殿下还曾难过了许久。”

查案在即，陆安没有道理遮遮掩掩，她细细一想，忽而道：“有人借谢弛的死挑拨离间，也许太子殿下也成为局中棋了。”

陆安惊问：“可太子殿下仁义贤德，平生并未与人交恶，谁会害他趟这趟浑水？”

谈歆反问“可还记谢震得所犯何罪？”

陆安道：“谋反。”

谈歆道：“如果谢震与祁先生不相往来，谁会捞到好处？”

陆安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只摇着头道：“没有人能捞到好处，太子殿下就算失了谢震支持，朝中依旧不缺支持他的人。”

谈歆换个方式问：“皇上的心腹是谁？”

“是谢震。”陆安回道，他很快明白了：“是有人借谢震吹皇上的耳边风……”

“祁煊为人如何？”谈歆紧接着又问。

陆安道：“急功近利，心思简单。”

谈歆再问：“假币案之前是谁在审？”

陆安道：“是二殿下。”

谈歆没有再言，只是静静看着陆安。

陆安沉默许久，半晌再无言语。

许久过去，谈歆长叹一声：“假币案迟迟没有尘埃落定，若是主谋就是查案的人，就说得通了。”

的确如此，司门的人各个都能耐不小，若是接手假币案，由众人献计，再难的案子也该有个水花。谈歆这般一解释，解开陆安缠绕心头的疑惑。他道：“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

谈歆道：“还不急，在下只是从谢震这里推出一二，而二殿下在下还未曾见过，不知真面就不能急于防范，否则打草惊蛇，怕要坏了大事。”

陆安点了点头，又道：“娴妃案……谈先生怎么看？”

谈歆道：“凶手想借娴妃案转移在下视线，不料半路杀出了秦梁。在下欲用假币案先试探二殿下一番，再看他会有何反应。”

陆安道：“倘若一切都如先生所言，那二殿下必是心思深沉之人，还请千万小心。”

谈歆颔首，还欲再言，忽觉脸颊又开始疼了，无奈道：“劳烦再停一下，在下还需……”

她话还未说完，马车就已经停下，很快大二就在在外面道：“谈先生，雪团包好了。”

谈歆一喜：“快拿来。”

用了雪团冰在脸上，疼痛又压下去不少。这时离宫门已经不远，谈歆赶紧问陆安：“脸肿的明显么？”

陆安点头：“很明显。”

谈歆又道：“一眼就看出在下挨了打？”

陆安又点头：“是。”

谈歆叹气：“看来躲不过去了。”

陆安道：“所以还是回广贤殿为好。”

谈歆微微摇头：“在下昨夜已经答应了祁先生，今日要去坤何宫看望皇后。”

“可是……”

“罢了，就这么进去吧。”谈歆又叹了口气。

无论她有再大本事，可毕竟是个女子，本该受人呵护疼爱，可今日却为案子平白无故挨了打，陆安眼中有几分疼惜，正欲开口劝慰。却见谈歆对着他笑了笑。这个笑有些不怀好意，陆安警惕心起：“谈先生，你何故这般笑？”

“这般笑，是哪般笑？”谈歆笑意更深。

陆安难得的紧张：“似乎想要算计我。”

谈歆大方承认：“你真聪明。”

“不可能。”陆安道：“我不会上当。”

谈歆指着自己的脸：“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在下的脸是被谢震打的，他们的关系就会更差了。你想看到这样么？”

陆安明白了：“那对外说，是与我切磋武艺时不慎造成？”

谈歆拍拍陆安的肩：“在下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够聪明。”

陆安：“……”

她说的这般直白，他再听不懂，就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