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腾道：“好些珍贵医书，只有做了提举才有资格去看……”
“究竟要什么时候，你才能放下心中执念？”祁煊问他。

桑腾重重一叹：“过去了这么久我都没有放下，只怕以后也很难放下。”

“查出失心疯的是你，可医治娴妃的却是整个御医院，你做错了？”每逢提及此时，桑腾都会失意至极，这让祁煊十分恼火，他恨不得一巴掌打醒桑腾，却又清楚心病还需心药医。而桑腾的心药，就是娴妃的失心疯。御医院有无数医术，也不知桑腾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才能从阴霾之中走出来，他只能不厌其烦地提醒：“桑御医，娴妃已经死了，无论如今你看了多少医书，也无论你的医术有多厉害，你依然无法改变娴妃已经去世的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桑腾缓缓低下头去，久久再未出言。

他明明站在大片日光里，殿内炭火烧的正冷，可那张阴郁消沉的脸，却让祁煊觉得他仿佛置身在阴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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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广贤殿来了一位小朋友。当时谈欢正在整理金谦等人送来的名贵药草，看到小朋友进来之后，就放下了药草，朝他走了过去。像在柳村跟花生他们玩的时候那样，高兴地拉住他的手：“你会踢毽子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朋友一下将她推到在地。

“别碰我。”他目光凶狠地瞪着她。

她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他趾高气扬：“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要跟我道歉！”谈欢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两个头还要多的人：“你现在就给我道歉！”

小朋友眯了眯双眼，不屑一顾道：“平民就是平民，咋咋呼呼，一点规矩都不懂！”

谈欢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给我道歉！”

“道歉？”小朋友又朝她走进两步。

“对，给我道歉！”谈欢挺直了腰板。

小朋友笑了两声，趁谈欢不注意，再次将谈欢狠狠推在地上。

这一次，谈欢头先着地，这么一磕，她眼前发黑，好半天没能爬起来。

“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传进谈欢耳中，她比方才更加生气了。她捏紧了拳头，待缓过劲儿来后，从地上爬起来，握着拳头就往小朋友脸上打去。

两人很快扭打成团，谁也不肯让着谁。起初小朋友仗着个儿高还能讨着便宜，可谈欢跟着谈歆之后，一直强身健体，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些武艺，虽不怎么样，但对付一个小朋友却是绰绰有余了。很快，她就占了上风，骑到小朋友的身上，牢牢困住他的脖子：“给我道歉！”

小朋友吓的脸都青了，没想到瘦瘦小小的人，力气却这么大。怕再挨揍，自然是谈欢让干什么他干什么，乖乖地道歉：“我错了。”

谈欢这才放开了他，坐在地上大喘着气：“你叫什么名字？”

“谢睿。”他回道。

“为什么刚刚对我那么凶？”她问。

挨了一顿打，谢睿老老实实道：“因为你是平民的孩子，平民接近我，都是想讨好我爷爷，我爷爷说过，不让我跟平民的孩子玩。”

听完之后，谈欢撇了撇嘴。谢震犯了滔天大罪，谈歆查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讨好他。瞧着被她打的鼻青脸肿的人，又想想他爷爷犯下的罪，谈欢就觉得他有点可怜了，她朝他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哪只他如惊弓之鸟般吓得连连后退。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了……”谢睿求饶。

谈欢认真道：“只要你不打我，我是不会打你的。”

“真的？”他看着谈欢。

谈欢点头：“真的。”

想到方才的拳打脚踢，谢睿还是胆战心惊，又见谈欢满脸诚恳，慢慢的朝她伸出了手。

谈欢将他拉起来，还为他拍掉了膝盖上的灰尘，又问他：“你会踢毽子么？”

谢睿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毽子，轻轻摇了摇头。

谈欢很是苦恼，来都城没几天，她只学了毽子，谢睿不会踢毽子，那她怎么跟谢睿玩儿呢？

“我会踢蹴鞠。”谢睿见她苦着脸，又说。

谈欢的眼睛一下亮了：“我想学，你教我好不好？”

谢睿朝周围看了看：“这是太子行宫，应该没有蹴鞠。”

“也是……”谈欢又蔫了。

谢睿紧紧盯着谈欢的脸，见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就以为她是想玩儿，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弹弓，递给她：“这是男子玩的，你要不介意，我教你玩。”

本是想陪着谢睿玩，只是看到弹弓之后，谈欢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她说：“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

“那你跟我来。”谢睿带着谈欢走出门，从怀里又拿了一颗石子，将石子装上弹弓，对准梅枝射了出去，一支梅随之掉下。

“好厉害！”谈欢看直了眼。

“那当然，爷爷亲自教我的。”谢睿一脸骄傲，走上前将梅枝捡起来，递给谈欢道：“我见殿内有梅花，想来你应该喜欢。”

“喜欢，喜欢的。”谈欢接过之后，朝着谢睿笑了笑。

谢睿也跟着笑了……

千秋殿的屋檐上，看着两个小朋友玩耍，祁恒眼底是淡淡笑意，跟身旁人道：“谢震胆大包天，犯下大罪，却教出一个纯真善良的谢睿。”

想到方才在门口看到他们打成一团，谈歆笑出了声：“到底是年纪小，打过也不记仇。”

祁恒侧目看她，轻声道：“谢睿比欢欢长得高大，你也不怕欢欢吃了亏，只站在门外看热闹。”

谈歆道：“不是在下小瞧谢睿，能欺负欢欢的孩子，只怕还未出生。”

那谢睿因得谢震宠爱，自小就桀骜难驯，被谈欢打了一顿之后，却与其做起了朋友。祁恒微微摇头：“孩子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谈歆回头看他，这话，秦梁也曾经说过。

她在看他，眸子里却在看着另外一人。祁恒敏锐察觉这一点，眸子微微眯了眯：“你看着我，在想谁？”

谈歆道：“秦梁。”

祁恒面色微沉：“谈先生，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讨厌在我面前想起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