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歆没有说话，却是看着祁恒一笑。
祁恒也跟着笑了，揉了揉谈歆的头：“不是饿了？”

“饿！但是更想看戏。”谈欢期待不已：“好戏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呀？”

“快了。”谈歆步履缓慢，踏着清亮月色：“也许，在往前走一会儿，赵县尉就会追过来了。”

“只有赵县尉嘛？”知道好戏快要开演，谈欢就高兴地要命。

“当然不止赵县尉。”祁恒温柔道：“为了揭穿荀晋的真面目，当然要有人来做一个对比。”

谈歆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祁恒，见他满目柔光，不禁也温柔了几分：“祁先生反应够快。”

祁恒道：“不如说，我足够懂你。”

“我知道啦，薛清也会过来，对不对？”谈欢手舞足蹈道：“薛清是清白的，所以不会怕鬼，但是荀晋做了坏事，所以一定害怕。”

“看来懂我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谈歆笑不露齿，看向来时方向。

夜幕深深，有两个人影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来了。”谈歆负手而立，彼时有风。吹起了衣袂。

她眉目间流露出的自信，让祁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谈先生留步！”赵县尉一边跑一边大声道：“请留步，谈先生。”

谈歆站住不动，故作不解：“何事这般匆忙？”

一路跑来，已消耗赵县尉全身力气，他大喘着气道：“薛清……薛清说，说他看见陈娇了。”

这时候，薛清也跑了过来，他欣喜万分：“虽然我知道，在你们眼里，这是很荒谬的事，但是我恳请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

“看莫须有的鬼么？”谈歆笑着摇摇头：“薛清，青梅竹马死去，我明白你心中不好受，但是你该明白，人死不能复生。”

“不不不。“薛清道：“我能与她说话，也能触碰到她。她跟我说，她想回家，她要回家。”

薛清拉住谈歆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你摸摸，我不烧，也没有说胡话。我现在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后，又指着荀晋府邸方向：“她跟我说，她不敢一个人回家，怕有人会害她，所以让我送她到家门口。所以，我亲眼看见她进了荀家。”

谈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薛清。

薛清自是明白这眼神蕴藏意味，他紧紧握住谈歆的手，恳请道：“谈先生，无论你信不信，都请你去看一眼吧。如果不是真的，就权当成全我这些日子来的思念好了。如果是真的呢？如果她真的还阳了……那困扰我们心中的谜底，不就可以在这个时候当面去问么？”

“好，我成全你的思念。”谈歆拍了拍薛清的手背，轻声道：“只是薛清，什么虚幻，又什么是真实，你当真能分得清么？”

此话一出，让薛清愣住了，可是很快的，他就开了口：“虚幻也好，真实也好，可我现在就只想这样。”

不是不懂他的执拗，谈歆原本想要再劝，然而话到嘴边时，却又吞回腹中。

伊人已逝，就不如让他再梦一场，至少在梦里，还能再笑一会儿……

谈歆率先朝荀晋府邸走去，其余人跟在身后。

谈欢摇了摇祁恒的衣袖，小声道：“哥哥，爹好像不太开心。”

祁恒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谈歆，亦是小声道：“她没有不开心，她只是为薛清不开心。”

月色明亮，让薛清脸上的喜悦之色一览无余。

薛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戏文也能变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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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荀晋府邸，谈歆等人直奔墨斋方向。

墨斋外面围了很多人，正窃窃私语着。

谈歆走上前，那些人各自散开，让了路出来。

谈歆正欲推门而入，赵管家却将她拦住了，在她身旁悄声道：“夫人真的回来了，谈先生无论与姥爷有什么事要商议，请务必让他们单独待上一会儿，毕竟……老爷太想他了。”

明知谈歆是为破案而来，赵管家此言不合规矩，说完之后，再不敢看谈歆一眼，唯恐谈歆会责备与他。哪知过了半晌，却听谈歆轻言一句：“好，我让他们独处一阵子。”

赵管家抬起头，看向谈歆时满面感激……

墨斋内，陈娇坐在荀晋对面，泪涔涔看着他问：“这些日子，你过的好么？”

荀晋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陈娇。

明明这个人已经死了，为什么忽然又出来了，这不合情理。

“你这些日子，定是没有睡个好觉吧。”陈娇拿着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我也是，在下面，我朝思暮想，想的都是你。”

荀晋的目光微微闪烁，她可真像陈娇，连擦眼泪的姿势，都与陈娇如出一辙。

可这个世上根本没有鬼，否则那些死去的人，为何不早些回家？那些帝王将相，又为何会甘于寂寞，不继续在阳间享受富贵荣华？

荀晋这般一想，反倒是站了起来，他缓缓走向陈娇，痴痴地问：“你……真的回来了？”

陈娇轻轻点头，面上三分温婉，七分哀怨。

荀晋俯身看向她，此人定是有备而来，就连哀愁都那么像她。这妆容……这妆容……他的的目光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他离她这样近，近的能听见她的心跳，能感到她的呼吸。明明应该能看出她的破绽才对，可是为什么，就连脸，都与陈娇一模一样。

与陈娇生活好几年，荀晋太熟悉陈娇了，知道陈家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所以眼前这人，绝对不可能是眼前的孪生姐妹。那么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陈娇抬起了头，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她哭着问：“阿晋，这些年来，我从不问你爱不爱我，因为我想，你应该是爱我的。可是……我心口好疼啊。”

她慢慢摸到小腹上：“还有这里。”

荀晋直起背，避开她的视线：“我累了，你出去吧。”

“阿晋，我苦苦回来，就是为了要跟你在一起，你不愿意么？”陈娇站起来，紧紧握住荀晋的手：“我想你，我好想你，我想问一问你，为什么我的心口这么疼，还有小腹……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

“你问我做什么？”荀晋大声道：“你要问，就去问那个人。”

陈娇苦笑一声：“是啊，我为什么要问你，难道你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