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帝都国际机场,凌涵姗姗来迟,只在安检口遥遥看到柳澄心过闸机的背影。
她本想动用关系进去再见她一面,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出国,却转念一想,既然她选择到了机场才发信息,就是不想当面解释,自己又何苦让她为难?
于是,凌涵叹了口气,终是默默地黯然离开了。
时间指向十二点,柳澄心独自漫步到海关通道处排队。在她前面的是一对夫妻,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家三口似乎是要去美国的迪士尼乐园游玩。
小女孩不断向父母发问:“爸爸,我真的可以看到白雪公主了吗?七个小矮人是不是比我还要小?坏王后会不会把我抓走?……”
她的爸爸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女儿的问题幼稚,非常耐心地予以解答,她妈妈则笑容温暖地看着两个人,让人有种她周身都散发着幸福光晕的错觉。
这一幕让柳澄心看得有些恍惚,一些陈年往事骤然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拥有一个幸福的家。那个时候,她似乎和眼前这个小女孩差不多的年纪,懵懂而天真,喜欢问问题,在父母和外公的保护下安全地成长。
那时候的父亲虽然严厉了些,但她还是觉得他很爱自己和妈妈,因为他每天回家都会带一束鲜花给妈妈,还有一些小零食给她。每次她拿到爸爸带回来的零食,就会高兴得忘了缠着他问问题。这个时候,妈妈就会怀抱着那束鲜花跟爸爸进治疗室去待上一个小时左右。
很小的时候柳澄心不明白两人进去做什么,长大一点以后她才知道,妈妈的心理生病了,爸爸每天都要给她进行治疗。
然而,妈妈死后柳澄心终于明白,她眼中所谓的幸福不过都是假象。爸爸和他的外遇从来没有一刀两断过,而妈妈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病得越来越严重,直到承受不了,才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妈妈没有死,外公也不会变成植物人,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她亲切地称之为“爸爸”的男人造成的!
人总是这样,往往只有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才会伤你最重,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或许原谅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柳澄心非常地恨父亲柳不群,尤其是在知道了他还做过许多更加伤天害理的事情,让许多罪犯逍遥法外,让很多无辜之人饮恨而终之后。
但是,当昨天她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孙云岚安顿好之后,一直在一旁袖手而立的杨镜臣再度将那个困难而尖锐的选择题抛给了她:“澄心,我和柳不群,你究竟相信谁?”
柳澄心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上,示意杨镜臣先别说话,又再度确认了一遍孙云岚的确已经睡熟,才拉着他上了楼,到自己房间去谈。但两人到了二楼,杨镜臣却越过柳澄心的房门,径自将她带到了自己屋里。1
进入房间,杨镜臣从书桌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思忖片刻之后郑重地递给了柳澄心,并说:“澄心,原谅我擅作主张。这里边是之前我为你提交的斯坦福大学认知神经心理学研究室进修申请,已经获得批准,随时可以过去学习。”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澄心愣住了。
美国加州的斯坦福大学,拥有全美最好的心理学专业,其下属的这个认知神经心理学研究室,更是多少学习心理学的学生梦寐以求的进修殿堂,柳澄心自然也不例外,但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能够拿到那里的申请,如今杨镜臣居然帮她拿到了!
如果是在往常,得到这样一份惊喜柳澄心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甚至会不顾一切地搂住杨镜臣的脖子亲上几口。可是今天不一样,杨镜臣刚刚向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过往,还让她必须在自己和父亲之间作出选择,现在忽然又提供了这么一份必须远走他乡才能实现的梦想,他究竟想干什么?
“杨镜臣,你是要赶我走的意思吗?”柳澄心冷静下来,语气有些戚戚地问道。
杨镜臣摇了摇头,回答道:“心心,听我说,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的志向,所以为了这份申请我也准备了很久,偷偷搜集了你许多资料,希望你不要介怀。今天才把它给你,其实也是因为不想让你为难。我知道,你做不了那个选择,我也不愿看你左右为难。所以,拿着这份申请离开吧,去追逐你的梦想,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无论我们的结局如何,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所以,你是要开始正式对付我爸了,是吗?”柳澄心忽然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有些战栗地问道。
杨镜臣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柳澄心的善良和亲情,无论她自以为多么恨父亲,但柳不群和她的那无法阻断的血脉亲情,在关键时刻还是会令她心里的天平不自觉地倾斜。
【是啊,谁又不是亲情的奴仆?如果不是为了给姐姐报仇,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我也不会苦心孤诣地蛰伏这么多年!】一种凄凄切切的情绪涌上心头,杨镜臣微红了眼眶。
“心心,如果我告诉你,你爸所做的坏事远不止那些,就连你妈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你还会问我是不是要对付他吗?”杨镜臣闭上眼睛,终于将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
“你说什么?”柳澄心的声音再度攀升,到了一个即将嘶哑至破音的高度,“到底怎么回事,杨镜臣,你跟我说清楚!”
杨镜臣伸手扶住柳澄心的双肩,仿佛怕她承受不了而颓然倒下去一样,一字一句地说道:“柳不群一只在研究催眠术的禁忌用法,我怀疑你母亲就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她也并非死于抑郁症,而是被操控自杀的!”
“不!这不可能!”柳澄心尖叫起来,拼命摇着头,但是长久以来隐藏在心里的许许多多疑问似乎终于有了某种合理的解释,即便这个解释是她没有办法接受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