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狗
道士曾经被我一脚踹飞过,可是现在他说出那句明显带了威胁意味的话,我竟然无心去反抗,我肯定不会真的以为道士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弱不禁风,但是也绝对不会怕他。
说什么为了天下太平的话,有真也有假,我是处在战争末年的,但是也知道真正的战场有多么的惨烈,我只想我的儿子,能好好的活着,平平淡淡的就好,如果可能的话,去漂白,远离这个损阴德的营生。
我是害怕,不是怕道士,而是怕失败之后的凄惨, 风水玄书中的郭乾坤本來可以靠着郭老爷子的家产做一个少爷,他偏要博天一样的前程,后果呢? 这是我无法承受的, 更何况,现在的伟人虽然在老年的情况下,不知所谓的发动了这场称之为浩劫的运动,但是总体上,如果按帝王來算,他是一个明君。
我深吸了一口烟,看了眼道士,道: 你这次來,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想着杀我的小儿子,而是做给我看的吧。
道士轻轻的摇了摇头,沉吟道: 我只是不忍心, 不然,你,拦不到我。
说完,他站起身,道:我出去转转,家里香案什么的有吧, 沒有的的话出去找一下,晚上有用。
我楞了一下,想问为啥他想要这东西,可是他说完,身子沒停就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我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整个人都陷在椅子里,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等醒來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道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來了, 香案什么的都被我老婆整理好,看到我醒來,道士笑道: 看來你是累坏了,这一觉睡的。
我抱歉的摇了摇头,道: 不好意思。
说话间,我媳妇给我端上來一碗面条,这是北方经典的面食,我三口并作两口的拔完,对道士道: 道长,现在需要我做点什么。
道士道: 走,去你爹的坟。
道士是一个十分干练的人,说走就站起身,扛起香案就走,我也赶忙跟上,提上香炉什么的跟在他背后。
出了院子,村子里还有无所事事闲荡是村民,那时候电视还只是传说中的物件, 一群人围在大树边,围着收音机跟着学唱红歌,偶尔有几声狗叫,一片祥和。
村民们看到我,纷纷打招呼道: 嘿,建国,给你爹去上坟, 这大晚上的,抬这么多东西,要帮忙不。
我一一回打招呼,对待村民们的善意和担忧,看着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我愈发的肯定了自己的决定,老百姓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就这么一路走去,出了村口, 这是另一番的安静,身后是村落,眼前的静谧的天地,此刻,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起,只是让心中莫名其妙的焦躁了起來, 不由自主的站住了身形。
走在前面的道士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语道破天机,道: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如人生百年南柯一梦,赵建国,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你真的舍不得放弃。
道士一句话惊醒我,我才发现我的焦躁由何而來,眼见着眼前的机会,我是真的不舍得, 回头看了一眼村子,我深吸一口气,道: 道长,走吧, 建国想的开。
到了坟地,眼前就是一座新坟,两个人,一条掉了毛的黑狗, 我这次來,就是给道士打下手的人, 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按照他的吩咐摆好祭坛, 他给我父亲上了三支香,对我道: 拜一拜你父亲吧。
我也同样的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此刻哪里有祭拜的心思, 就拿眼睛的余光瞟着道士,我实在好奇,他究竟要怎么做,做什么。
只见道士从他背上的包里,掏出一块什么黑色的东西,丢给那条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黑狗, 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啥,狗吃的很香,几乎是狼吞虎咽的,这时候我才想起來。
这条狗,在我家里的时候,我媳妇儿给它的剩饭,它是不吃的,像是不感兴趣,又像是不屑于跟我家的那条土狗抢口粮, 这让我不禁好奇,那一块黑黑的东西是什么。
道士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一直到现在我都这么想, 因为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清楚的看到你心中所想,就比如现在,我只不过是多看了两眼那条狼吞虎咽的狗,他就直接开口道: 那是一块人肉,风干的人肉,这个畜生,只有吃饱了才愿意干活。
说完,他对着那条狗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那条本來暮气沉沉一直很闷骚的狗像是吃了仙丹一样的返老还童了, 欢快的上下跳蹿着,一边摇尾巴一边吐舌头,极尽谄媚之色,道士溺爱的摸了摸它的头,笑道: 就你贪嘴,得了,活干完,再赏你一块儿。
那条畜生像是通灵了一般,低着头,开始在地上嗅了起來,一边嗅一边走,像极了现在的警犬找犯罪嫌疑人的感觉。
道士就跟在他后面, 狗每一步停顿,他就在停顿的地方插一个黄色的小旗,上面是我看不懂的鬼画符,笔走蛇龙,却很有气势, 我就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着道士的动作,直到他插完手里所有的旗子。
而这个时候,整个旗子按照方位,连成线來看,是一条盘踞的龙。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地下龙脉。
回头看了看我,道: 这畜生,能闻地气, 你别小看它, 它的年纪,我估计跟你爷爷同辈儿,沒有人知道它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或许是因为吃了人肉的关系吧,谁知道呢? 这八十一杆大旗,刚好锁住地下的龙气, 这样,虽然破了龙脉,但是不至于破坏你们赵家的风水,沒有更好的选择了。
道士话音刚落。
瞬间风起云涌。
我见到了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真正的道术,小旗范围内,狂风吹的我几乎睁不开眼。
小旗外,一片风平浪静。
那条黑狗立于坟头,像一只狼一样仰天长嚎, 再其头顶,自动聚出一团黑云, 任凭圈内狂风肆虐,黑云不移动丝毫。
道士抽出桃木剑,站在我父亲坟前的香案旁, 焚香,朝拜。
拜罢,再次从那个像是百宝囊一般的背包里取出來一个东西,戴到自己脸上。
我用手电一照,被吓了一跳不敢说,只是感觉莫名的阴森可恐惧,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
道士脸上带了一个面具, 面具反射着幽暗阴冷的光,放佛是一种铁器。
这个面具,不是传统的鬼脸, 却比鬼脸还來的让人纠结郁闷。
这是一个线条脸。
粗略的几个线条勾勒出一张脸,似哭似笑, 让人一眼望去,就沉在面具的表情上,去琢磨,去猜测,它到底是什么表情,是在哭,还是在笑。
道士迎风站立。
一手持黄符, 黄符瞬间自燃。
一手持剑,剑端朝天。
道士叫道: 龙虎山历代天师在上,今日弟子王圆箓为天下太平,自甘斩去三百年道行。
我欲屠龙。
一语罢,黑狗头顶的那朵黑云,立马闪出一道金雷。
那一刻,用桃木剑接引雷电的道士站在那里,身体瘦弱,放佛一阵风就是吹走,可是在我的眼里。
他宛若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