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再次
车中灯光昏暗,黎裴远不知道是否有听到她在叫她,并未有任何的反应,隔了好会儿,才嗯了一声,说道:“上车,叫了司机,应该要到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是有些不一样的,低沉而又哑得厉害。他连眼睛都没有睁,说完这话就没再说了。
昏暗的灯光中看不清他的脸,言许微微的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声好,没有坐到后排,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在车里坐了不到五分钟,黎裴远的司机就过来了。他已和言许熟识,上车之后叫了一声言小姐,又叫了一声黎先生。
后排的黎裴远这下未有任何反应。司机也未再说话,发动了车子。
司机原本是打算先送言许回去的,但言许见后边儿的黎裴远一直闭着眼睛,猜想他醉得恐怕不清,这下便让先送黎裴远。
黎裴远喝醉了,有言许在多少是能帮些忙的。司机自然是求之不得,也知道言许的心思,向言许道了谢。
接下来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后座的黎裴远像是真的不舒服,呼吸声渐渐的变得粗重了起来。
言许回过头去看,但车中的灯光暗淡,看不出什么来。
她是有些担心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黎先生。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没事吧。”
黎裴远仍是好会儿都未回答,在司机要停车去看他时,他这才哑着声音说道:“我没事。”
听到他出声言许是放心了些的,但仍是时不时的注意着他。好在离得并不远,没多大会儿车子就在宅子里停下。
后座的黎裴远不知道是没察觉到车已经停了还是怎么的,并未有任何的反应。言许先下了车,打开了后边儿的车门,问道:“黎先生,您还能走吗?”
这下黎裴远睁开了眼睛来,院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外边儿的路灯照过来的光亮,暗黄的一片。
他像是有些迟钝,隔了那么好几秒,才回答了句能,然后下了车。
他下车的速度同样是迟缓的,司机也站了过来,要伸手去扶他。
黎裴远这下却低低的说了句不用,自己就下了车。
他倒是能走得稳。待到到了屋子里,他便直接往沙发那边走了过去。言许正准备去泡一杯浓茶给他醒醒酒。才刚到厨房门口,司机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低声的叫了一声言小姐。
言许回过头疑惑的看向了他,问道:“怎么了?”
司机这下就赶紧的说道:“我看黎先生的脸很红,您帮忙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外边儿光线暗看不到,而到了屋子里来,言许想着泡茶,是未看黎裴远的。这下便应了一声好,放下了手头的事,匆匆的往客厅那边。
黎裴远像是很不舒服,已经将衬衣领口的扣子扯开了。他果然是不太对劲的,脸上脖子上都是绯红的一片。
言许和他喝过不是一次两次的酒了,无论是那次喝酒,都从未见他这样儿过。她的心里咯噔的一声,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上前便去摸黎裴远的额头。
他的额头是滚烫的一片,言许是吓了一跳。但他这样儿,不像是司机说的发烧,倒像是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似的。
言许很快就收回了手,见黎裴远闭着眼睛未有任何的反应,问道:“黎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黎裴远的呼吸仍旧有些粗,睁开了眼睛来,说道:“没事,酒喝得有点儿多。回去吧,我去洗个澡就没事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直接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的话说得利索,并非是完全神志不清的。他都说了他没事,叫医生过来显然是有些小题大做的。司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求助的看向了言许。
言许倒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了看时间,见已经不早了,便对司机说道:“这样,您先回去吧。我在这边守着,有事我再打电话。”
黎裴远去洗澡了,司机留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言许留下来他是放心的,这下便应了一声好。又和她客气了两句,这才离开。
司机离开后屋子里寂静了下来,言许到底还是担心的,等了会儿不见虚掩着门的卧室那边有任何的动静,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到了卧室里头,就能听到里边儿浴室里传来的哗哗的水流声。黎裴远还在洗澡,她这下是微微的松了口气儿的。很快便又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她今晚虽是要留在这边休息,她这会儿也不急,在客厅里站了站,便往厨房的方向去了,打算给黎裴远煮一碗醒酒汤。
这段时间阿姨时不时的都会过来,冰箱里倒是有食材的。她将需要的食材取出来,然后开始做了起来。
醒酒汤很快便做好,黎裴远仍旧没有从浴室里出来,她便将醒酒汤冷着,然后先去洗澡。
等着她洗澡穿了黎裴远大睡衣出来,见卧室的门已经关上了,知道他是出来了。这下便去敲了敲门,说道:“黎先生,我煮了醒酒汤,您喝了再睡。”
里头并未有任何的反应,她这下又敲了一次门,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里头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传出来。
言许原本就是担心的,这下见里头没有声音怕黎裴远会出什么事儿,再次的敲了一次门之后便打开了卧室的门。
屋子里的灯是关着的,黑漆漆的一片。言许微微的迟疑了一下,伸手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黎裴远是躺在床上的,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他是直接睡下的,头发竟然还是湿漉漉的。灯开了他也未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呼吸好像比在车上那会儿更急促粗重了些。
言许这下快步的走了过去,在床头停下时再次的叫了黎先生。他的身上仍旧是红透的,她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这次才刚碰到他的额头,手腕就被他给抓住了。
他的动作迅速,言许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她就被压在了身下。
黎裴远像是难受至极,眼睛里一片血红。俯身就去咬她的唇。
他一向都是自制力十分强的人,就算是还有一分的清醒,也是不可能做这种事儿的。言许并非不谙世事,她跟在程洝的身边,多少是见过了些事儿的。见黎裴远这样,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他是被人下了东西了。
她立即就要挣扎开,但黎裴远却紧紧的禁锢住了她的手。暗哑的声音落到了她的耳边,艰难低哑的说道:“给我……”
他是急切的,就这会儿的时间,就已突破了最后的防线。
这药恐怕是在他在车中的那会儿就已经发作了,他的自制力太好,竟然克制到了现在。言许没再挣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黎裴远这次比那次喝过酒后粗鲁了许多,言许到了后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
她在第二天天蒙蒙亮就醒了,身体像是被碾压过的酸疼得厉害。脑子了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的种种来。
她的脑子立即就清醒了过来,趁着身边的人还没有任何的动静,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还未完全坐起来,身后就传来了动静。
她的动作立即就停了下来,回过头去,一眼就对上了黎裴远的视线。言许的身体立即就僵了起来。
她身无片缕,被子只遮住了脖子以下。就这样儿,黎裴远哪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也不知道他想起了昨晚的事儿没有,在言许僵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坐了起来,大抵是想说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词的。但这时候说显然是毫无意义的。
他便说道:“还早,天气冷,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餐。”
他说完很快便出去了。
言许的身体仍旧是僵着的,不过没有再出去,拉了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就在床头靠着。
黎裴远也不知道在外边儿做什么,时不时的有轻微的响动。
昨晚折腾得太狠,言许的双腿发软,整个人是疲惫的。要是在平常,在床上她很快就能睡过去,但今天早上却是一直睡不着的,竖着耳朵听外边儿的动静。
原本以为黎裴远很快便会进来的,但他却一直没有进来。连着外头轻微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言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那么靠着发起了呆来。
她这呆发得有点儿久,连着外边儿是什么时候亮起来的也未察觉。直到门被打开,黎裴远端了早餐进来,她才一下子回过脸上神来。
他这时候已经穿戴妥当了,身上穿着家居服,连着扣子也扣得严严实实的。进屋之后就将早餐端到了床前,说道:“先吃点儿东西,你公司那边我打电话去请假了,今天不用过去了。”
言许身无片缕,昨晚穿他的睡衣被他给扯坏了。而她换下来的衣服还在客房里。
不说话是更尴尬的,她这下低低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坐起来。
黎裴远自然是知道她的难堪的,低低的又说道:“衣柜里有衣服,先将就一下。”
他说完也不多废话,知道她不自在,很快便关上门出去了。
言许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这才起来。打算去衣柜里随便找一件衣服穿上。她的腿软得厉害,才刚下床就差点儿跌倒在地上,幸而她手撑在了床上,才没有跌下去。
她的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她的耳根也是红透的,很快便直起了身子来,从衣柜里找出了黎裴远的衣服来,快速的穿上。
黎裴远给她送来的早餐是包子和粥,不是自己家里做的,应该是他出去买的。
言许看了会儿,这才就坐在床上慢慢的吃起了早餐来。
她的脑子里的事儿多,没吃多少就走了神,剩下的东西就都没再动了,就那么坐着。外头安静得很,并未有脚步声或是其他的声音,也不知道黎裴远在干什么。
也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言许这才一下子回过了神来,看向了门口。
门口进来的自然是黎裴远,他的手里拿着一精致的袋子,进来之后就将袋子放到了一旁,说道:“待会儿起来可以穿这个。”
原来他这会儿是出去买衣服去了。
他倒是很体贴的,放下之后很快便关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了言许。
言许那会儿发呆是不知道他没在家里,要是知道他没在家里,她早就走了。
这事儿迟早都是得面对的,她这下很快便起来,拿了黎裴远带来的衣服换上。
黎裴远倒是想得很周到,竟然连内衣都准备了。而且尺码竟然是合适的。
言许很快就换好了衣服,深深的吸了口气儿,这才端了那未吃完的早餐出去。
原本以为黎裴远会在客厅里的,但却并没有。客厅里并没有人。
她这下悄悄的松了口气儿,本是打算将东西放回厨房后离开的。但到了厨房门口,才发现他竟然在厨房里,看样子是要煲汤。
言许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了起来。
黎裴远的视线扫过了她手中的碗里剩下的食物,走过来伸手便接了过来,问道:“不合胃口吗?”
剩得挺多的,几乎没怎么动。
言许摇摇头,低低的说了句没有。
她整个人僵得厉害,而黎裴远虽是极力的镇定着。但也看得出来他并不如平时那么自在。
黎裴远这下低低的嗯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要喝杯水?”
他说着就要去倒水。
这样儿显然是哪儿哪儿都不知道的,言许深吸了一口气儿,在黎裴远转身后说道:“我不渴……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马上便转身要匆匆的离开。但才刚转过身,黎裴远就叫住了她。
她这下只得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挤出了笑容来,问道:“您还有事吗?”
黎裴远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抽了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等等,我们谈谈。”
他并未再厨房里呆下去,说着便走出来厨房。
言许哪里不知道他要谈什么,不待他先开口说话,便说道:“您昨晚,是被人给下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黎裴远已到了沙发那边,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过来。”
她这下只得闭了嘴,就跟犯错的孩子似的,磨蹭着慢慢的走了过去。在黎裴远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说是要谈谈,但黎裴远却并没有马上就说话。而是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烟抽到了一半,他才低哑着声音说道:“我很抱歉言许,昨晚……”
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隔了片刻,才说道:“对不起。”
他昨晚被下的东西的分量很重,他以为他自己能克制下去的。但没想到她会留下来。
那会儿已是他的极限了,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找能让自己舒服些的方式。
意外这事儿已经在他醉酒那次发生了一次,这次虽是也是意外,但他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他昨晚是该自己先回家,再让司机送她的。
这种事儿,发生一次就已让他内疚不已。再发生一次,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的。
他说着稍稍的顿了顿,刚要说话,对面的言许就站了起来,说道:“您不用说对不起,算起来是我占了便宜。您神志不清,我是清醒的。所以您不用自责。”她的语气很认真,说完又说道:“我想起还有点儿事,我先走了。”
她说着便匆匆的往外走。黎裴远还要再叫住她,她的身影却已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屋子里的黎裴远伸手摁了摁眉心,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沙发上。就那么坐着久久的没有动。
言许的运气好,在出了宅院后正好遇到一出租车。她拉开车门便上了车。
她的脑子里昏昏糊糊的一片,脑子里一路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儿。
待到回答宿舍,舍友已经上班去了。宿舍里非常的安静,她就在床上坐了下来。
她虽是不知道黎裴远要说什么,但她很清楚。这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儿,她和他,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那么平淡的相处了。
她将头靠在了冰冷的墙头,闭上了眼睛就那么久久的靠着。
人在某些时候,是会习惯性的逃避的。在言许逃回了宿舍后的第二天,黎裴远便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出去吃饭。
她并没有去,以要加班为借口拒绝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开始疯狂的加班,几乎每次黎裴远给她打电话,她都是在加班。就连周末也不例外。
她躲了黎裴远足足一个星期,这天晚上下班会宿舍,一眼就看到了在宿舍门口站着的黎裴远。
言许压根就没想到他会来宿舍楼这边堵她,立即就退了回去。她也没再回宿舍,在原地站了片刻,将手机关机往酒吧去了。
她倒是没有喝很多酒,在微醺之后便起身离开。不知道黎裴远是否还在宿舍楼守着,她也没有再回去,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就在办公室里将就了一宿。
待到第二天手机开机,手机了一下子就进了好几条短信,都是关机好的来电提醒。四条都是黎裴远打来的电话。不过他并未发短信。
言许看了手机好会儿,也未回电话过去,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去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
但躲这事儿,逃得过初一未必能逃得过十五。
这天言许仍旧是加班到很晚,乘了电梯下了楼,刚到门口,就见黎裴远在门口站着。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因为一直躲着他的缘故,言许见着他是心虚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揉了揉鼻子,问道:“您怎么来了?”
黎裴远没有回答她的话,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吃饭了吗?一起吃吧。”
他像是笃定了她没吃东西,说完便往前头走。
在没见到他时言许能躲,在见到他后言许是没胆儿逃了的。这下便恹恹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黎裴远的车是停在路边的,很绅士的停下来,替她打开了车门。
言许坐了进去,他这才绕到了另一边儿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想吃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是一样的。
言许低着头,没敢去看他,说道:“吃什么都行。”
她那么说黎裴远也不再问第二次了,直接就做好了决定,然后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黎裴远平平静静的开着车,甚至连头也未侧一下。
言许则是从头到脚哪儿都是不知道的,一直就那么沉默着。
黎裴远去的地儿并不远,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这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他带着她去的店里已变得安静了起来,打听里就只有那么两桌客人。
这时候正常的餐厅是要打烊了的,这店里的侍应生见有人来也不惊讶,微笑着问他们几位,便带着他们往楼上的包间。
这店里的饮食均是清淡的,黎裴远大抵是知道言许不会点,也没问她,直接便点了比较养胃的粥以及其他几道容易克化的菜。
侍应生拿了菜单很快便下去。
言许原本以为黎裴远要问点儿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问。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之后便靠在了椅子上,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言许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间是有些憔悴的。下巴底下有一层青色的胡子渣。看起来像是未休息好。
她这下不由得怔了怔,想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未开口。
黎裴远也同样未说话,一直到菜上来都只是抽烟。
他点的菜并不多,他自己好像也没有要吃的打算。菜上来之后便让言许吃,他自己则是连筷子也未动。
言许有些儿讪讪的,问道:“您不吃吗?”
黎裴远掸了掸手中的烟灰,说道:“我吃过了。”
他说完之后就又沉默了下来。
言许这下也没再说话,拿起了筷子慢慢的吃起了饭来。
包间里一时安静极了,她虽是只在傍晚时吃了一个面包,但这会儿哪里有胃口,味同嚼蜡一般的嚼着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