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宣示主权
程洝到时周合已经到了,比起他的隆重来,她倒是和平常是一样的,穿着仍旧简单。她应该在楼下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正百无聊赖的看着时间。
程洝将钥匙丢给了侍应生给他泊车,便快步的上前。
他连领带系得也是一丝不苟的,他穿的这一身已不是早上穿出去时的那一身了。周合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问道:“今天去见客户了吗?”
程洝伸手就牵住了她的手,他难得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要过来特地换的,怎么样,还行吧?”
他握着周合的手有些紧,带了那么些的紧张。
他这人从来都是自信且自恋的,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过。周合偷偷儿的有些好笑,说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
程洝这下伸手又正了正领带,微微的倾身靠周合靠得更近了些,咕哝着说道:“那可不一样。”
可不是,以前是去做客的。而这次么,是以准女婿的身份去见丈母娘。自然是不一样了。
刚才在楼上黎樱就已经盘问过一次了,周合的脸色微微的有些发红。低低的说道:“只有我妈妈在,贺叔叔见客户,还有会儿才到。”
她原本是要在楼上陪着黎樱的,估摸着他快到了,黎樱就催着她下来等着他。
事实上程洝是白紧张了,无论是贺昶晖还是黎樱对他都是满意的。这一顿饭吃得是和乐融融的。
对于周合的婚事,黎樱比周合本人还要着急些。吃过饭之后便问起了两人准备什么时候订婚结婚。
程洝这边已经没有了长辈,他一贯挺会讨长辈欢心,这下就客气的请黎樱做主。
黎樱对于这婚事恨不得投入全部的精力进去,早就想好了周合的婚礼该是怎么样的,这会儿就和程洝商量了起来。
程洝认真得很,而周合则是听着繁琐的流程就头疼不已。三番两次想说一切从简就好,但面对着其余几人的高涨的热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结婚是大事,所说的婚礼也不过只是先随便商讨商讨,还得仔细的策划。
黎樱是恨不得两人马上就结婚的,说过了婚礼之后,又说起了订婚典礼的事儿来。
婚礼不知道得怎么的折腾,这下订婚典礼周合便让一切从简就行。
这事儿上她的意见完全是被忽略的,最后见她一直苦着一张脸,黎樱才说就只请几桌亲朋好友就好。但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
鉴于程洝的事儿多,而她又不怎么上心,所以所有的事儿都有黎樱来操持。
程洝是要底下的人去帮忙的,黎樱却没让,说是让交给她就好。笑眯眯的暗示两人可以提前先去把结婚证领了。
程洝是人精一样的人,自然是听出来了的。陪着贺昶晖喝了一杯又一杯,回去的车上将周合的手握得紧紧的。
黎樱这关虽是过了,但任誉榕作为周合的父亲,他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的。回去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便说了他出国一趟,去一趟任誉榕那边。
在这事儿上,他是比周合想得还要周到些的。虽是父女,但和任誉榕之间却是没什么感情的。
周合想起了过往的种种来,怔了会儿,低下了头,说道:“不用,到时候我打电话说一下就行。”
程洝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伸手揽住那纤细的腰肢,说道:“要的。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乖。”
只打个电话未免显得太过随意,他希望他们结婚,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周合想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沉默了下来。
程洝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接着又说道:“等这个周末,我们就去告诉戚姨和戚京然好不好?”
他想得是周到的,周合的眼眶微微的有些热,低低的应了句好。
程洝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的,想让气氛轻松些,又吻了吻她的脸颊,低低的说道:“也去见见我爸妈,他们泉下要是有知,肯定会很高兴的。”
可不是,谢家就只有他那么一条血脉。早在他还年少时,他妈妈最盼着的就是他结婚生子了。
如果他们要是还在,他那么大的年纪才结婚,肯定都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周合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外边儿一片寂静,周合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恍惚,隔了会儿,才迟疑着问道:“你那会儿,是怎么过来的?”
她是从未问过程洝这些的。他对于以前的事儿,一向都藏得深,也不轻易的提起。以至于她就算是想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黑暗里程洝面上的表情未有任何的变化。倒是周合知道他会难受,伸手也抱住了他的腰。
她在后来是很少那么主动的,程洝的心里柔柔软软的。抬头看着黑暗一片的天花板,想了想,说道:“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也觉得,天都塌了。”
他在年少时虽是飞扬跋扈,但他父亲对他的要求历来都是严厉的。很长一段时间,对他来说最难过的并不是生活从顶端跌到了泥泞里,而是,失去了双亲。以及,正值的父亲所受蒙的冤。
幸而,即便是到了谷底,上天仍是眷顾着他的。
他的父亲虽是站在高位上,但对手底下的人,都是像兄弟一般的。他的父亲倒下之后,除了少数的人怕受到牵连远远的避开,许多人,在那样的时刻都在背后帮了他。
知道对方必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在他还未从突然间丧失双亲,以及未婚妻退婚的打击中站起来,他们就已在背后商量着送他出国。
那时候,他已是一穷二白的,出国的钱,是他们在背后筹集起来的。
他在去机场的路上遭遇了车祸,整个人昏迷了足足半个月并毁了容。也是他们不离不弃,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曾消极的抵抗着生活,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但见没有任何血缘的他们为了他奔波,为了他犯险,这才振作了起来。在车祸后积极的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复健。
他出国后,有几位就此辞去了职务。开始一点点的给他打下根基,等待着他归来复仇。
合欢街,就是他所复仇的一个据点。
他们太清楚,仕途他们已无法替他铺开,只能是躲在了阴暗的地方,悄无声息的为他筹集着复仇的资本。
而厉竟,就是那几位伯伯中的一位的儿子。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未能等到他归来。因为身体以及心里的郁结在他出国的几年后就相继过世。
那时候,那些人只手遮天。怕他回来后会被人察觉,他们甚至严禁他回来奔丧。
最后一位伯伯过世甚至没有告诉他,是一连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能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猜到。
那时候,距离他过世已是两个月后了。
后来,合欢街那边的人由着厉竟经手,经历过很长一段难捱的时光。他无法回来,只能看着厉竟如困兽一般的一点点的挣扎。他曾想过让厉竟放弃,过他自己的生活,但都被他拒绝了。
在几位伯伯在时,他只用上学就好。但在他们相继过世后,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在念书之余,开始赚钱。在一家证券公司做了兼职。
他的洞察力敏锐,在短短的时间里赚了一笔不小的钱,全给了厉竟。厉竟的状况这才好转了些。
再后来,就是和人一起创业。他的脑子活络,还在学校时就渐渐的有了声望。后来的后来,虽是仍是艰难,但比起最初时已好了许多。
在打算回国前,他就在国内注册了公司。并安排了人手在他的规划之下开始经营。
他早已不是年少时的他,虽然在异国他乡的许多个漆黑的夜晚,都在经受着噩梦的折磨,无时无刻不想要手刃仇人。但最终,他都克制了下来,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才回了国。
这一路走得很艰辛,幸而,最后,他没有丢失他爱的人。
京都权贵的圈子,不太好进去。他回来就做了几手的准备。他是调查过周合的身份的,在最初,是想接近她,以进入京都权贵的圈子。
但,一切都并不如他所预料。
他早已冷心冷肺,但看着她被踢倒在地上不吭声儿时,他莫名的就看到了当初的他自己。这才下车救了她。
后来许多次的伸手援助,他一直都以为,他是在怜悯她。殊不知,他已不知道时候喜欢上了她。不知不觉的,等到他发现时,为时已晚。
感情的事儿,哪里是他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故意的伤她让她远走时,他同样的备受着折磨。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曾以为,他不会有明天。更不该有爱情。
他以为他能很大度的看着她幸福。后来,他才知道,他放不下她,更没有办法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
她和许铭泽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虽然知道那位许医生是一位老学究,他早已调查过他。知道不会有什么越矩。但他仍旧是焦躁难安的。
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
他的小阿合,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他的骨血里。除非他死,否则终其此生,他也无法放下她。
他自作孽,一切的煎熬均是应得。唯一庆幸的是,她还爱着他。
程洝所告诉周合的,都是挑了最简单最平静的说。虽是如此,周合仍是能猜出他那时候的不易。
说起这些事儿来气氛是要压抑许多的,程洝并不愿意气氛压抑,简单的说完之后轻轻的拍着周合的后背,说道:“乖,不早了,快睡吧。”
周合这时候是睡不着的,但仍是嗯了一声。
这一晚两人都有些失眠,程洝在周合睡着后起身去外边儿抽了一支烟,这才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
周末,程洝开了车,带着周合去了墓园。在站戚姨的墓前,看着相片笑容温婉的戚姨,程洝这下就想起了他住在宅子里是,戚姨对他的关心来。
也看得出,她是真心的疼爱着周合。处处都为她着想。
程洝将带来的鲜花和果子摆上,祭拜完,这才郑重的说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合。”
相片上的戚姨的笑容仍是温婉,一旁的周合微微的湿了眼眶。
两人隔天便去小县城祭拜程洝的父母,他本是打算就和周合两人过去的。但前几天的车祸到现在周合回想起来仍是胆战心惊,最后还是叫了人同行。
去祭拜程洝父母的同时,也去祭拜了老阿嬷。
两人当天并未返回虞城,而是就在小县城里他们之前住过的旅馆住了下来。前几年这边就已开发了旅游业,这几年发展得不错,虽是淡季,但游客仍旧不少。也出了许多带着本地特色的手工制品。
晚些时候周合出去遛弯时也买了好些,打算带回去之后摆在书房里。
周合并未想到,程洝会将求婚的地儿定在这边。下午他借口有公事,让人陪着她出去逛。待到回来,并没有会旅店,程洝的人将她带去了景区的一家西餐厅。
程洝这次倒是比上次直接许多,她进入餐厅,就有优雅的小提琴声响起。程洝一身的正装,在摇曳的烛光中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柔情万分的说道:“小阿合,请嫁给我。”
西餐厅里许多地儿全用粉色的玫瑰布置成了心形。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他手中的戒指以及红玫瑰。
明明是已经答应了的,此刻周合仍是眼眶微湿润。在西餐里员工的起哄之下任由着他替她戴上戒指,将一大束红玫瑰送给她。
接受了求婚之后,程洝便飞了一趟国外,去见任誉榕。
周合则是回了京都,结婚的日期虽是未定下来,但于黎樱来说是越快越好。一边准备着订婚典礼,一边已开始找设计师给她定做婚纱。这次过去,就是让她过去量尺寸的。
虽然黎樱很乐意所有的事儿都有她来操持,但周合作为准新娘,是该有自己的想法的。
她认为周合该有自己的想法,偏偏周合并未任何的想法,敷衍的说一切她做主就好。
黎樱知道她是怕麻烦,不由得头疼不已。许多地儿都由她亲自盯着,然后再去问周合是否满意。
在得知程洝飞国外去见任誉榕黎樱是很满意的,他愿意千里迢迢的去见周合的父亲,就已说明了对婚事的看重。黎樱原来是挺担心周合受委屈的,这下完全的放下了心来。告诉周合,现在新人都是在举行婚礼前领证。让她等程洝回来就先去把证领了。当然,日子她已经替他们看好了。
已经准备订婚,这事儿却还没告诉黎裴远。周合是打算亲自去告诉他的,但在虞城时他很忙,她压根就见不着他。她来京都前是听说他回来了的,待到去老宅那边,才从阿姨的口中得知,他回来也不过是匆匆的来一趟带了衣服便又离开。后来就没有再回来过了。也不知道他是还在京都还是已经又回虞城去了。
见不到人,周合这下只得给他打了电话。但不知道黎裴远是在执行任务还是怎么的,他的手机竟然一连打了几次都是无法接通。
联系不上他,周合只得将这事儿给搁置了下来。打算回去之后再给他打电话。
订婚的日期黎樱已经选了几个出来,但需要等到程洝回来之后和他商量才定下来。所以倒不急。
黎樱的动作迅速,日期还未定下来就已经定好了宾客的名单。邀请的都只有亲人和朋友。
在准备这一切时,黎樱就已先替她准备好了嫁妆。以前就准备好的隔壁的别墅,让她以后时不时的来这边住住。
除了别墅之外,还有好几处房产和门面以及现金。
大抵是怕周合会多想,是黎樱和贺昶晖一起出的面。周合并不想要这些东西,但抵不住黎樱的泪水以及贺昶晖的坚持。
程洝去国外后三天便回来,他并没有直飞虞城,而是先到了京都。贺昶晖所给的嫁妆是丰厚的,周合并不能坦然接受。在程洝回来后便和他说了起来。
程洝稍稍的想了想,让她先收着。她如果不收,只会让黎樱更愧疚。至于太丰厚这事儿,以后贺行和贺安安结婚时还回去就行了。
她作为姐姐,弟弟妹妹结婚,自然是得备上厚礼的。
周合这下才稍稍的轻松了些的,打算就以这种方式还回去。
程洝的此行是顺利的,任誉榕早已接到了黎樱的电话。但对于程洝过去见他,仍旧是良多感触。让程洝一定要照顾好周合。
周合订婚结婚,他这个父亲怎么都是该出现的。但谭梓冉回来后就发现有了身孕,在异国他乡并没有可托付的人,她一孕妇乘长途飞机也太辛苦,他可能无法回去。
因为并未有过什么期待,倒也谈不上失望。
倒是黎樱多少是有些微词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任誉榕有了他自己家庭,他要照顾新的家庭,这也正常。
周合和程洝并没有在京都酒店,很快便回了虞城。
程洝出国后工作累积了起来,这几天都有些忙。周合则是闲得多,跑了一趟黎裴远所在的警局。
她过去时黎裴远并不在,在得知她是过来找他的,里头便有人客气的将她安排在了一旁喝茶。
这一喝茶就是一个下午,黎裴远回来时外边儿的天色已经太黑了。见着周合在这边等他他是惊讶的,问道:“怎么过来了?等了多久了?怎不打电话?”
他就跟连珠炮似的的问着,边说着边拿出了手机来。
周合这下便说给他打电话没能打通。至于来多久的事儿她并未说,只说没多久。
她虽是不说,但只要黎裴远问问其他人,哪有不知道的。
他还有点儿事情要做,这下便让周合等一下,然后去忙去了。
周合原本以为还要等好会儿的,但黎裴远十来分钟便回来了。他换了便装,问过周合没有吃过东西之后便带着她带着她到了外边儿的一家餐厅。
他应该是常光顾的,一进门老板娘就和他打了招呼,并好奇的看着周合。
黎裴远并未解释什么,坐下之后便让周合点了菜。老板娘过来听见周合叫他小舅舅,大抵是见两人年纪相差不是很大的缘故,更是好奇,不过什么都没有问。
这时候吃饭的人多,菜要一会儿才能上来。在的等菜的时间里,黎裴远给周合倒了茶,看向了她,温和的问道:“过来是有事吗?前几天你去老宅时阿姨告诉我了,本想忙过这段时间再给你打电话的。”
他这段时间不是一般的忙,就连睡眠时间也只有几小时。他事事亲力亲为,三十几个小时不睡觉的时间多的是。
周合嗯了一声。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来告诉黎裴远她即将订婚的消息的,这下便说道:“小舅舅,我要订婚了。”
黎裴远微微的怔了怔,英俊的面容上有那么些的恍惚。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面上带笑的样子来,说道:“阿合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尽管周合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但在他的眼里,她就跟一直是小孩子似的。
这样的日子里,怎么都是要点酒的。黎裴远又叫来了店里的服务员,让上一瓶酒。
他也并不问周合是要和谁订婚,酒上来后不待菜上来,便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对周合说道:“我们小阿合一定要开心幸福。”
他说着端起了杯子便一饮而尽。脸上一直带着从容的笑。
虽是点了酒,但黎裴远却不过只喝了两杯。
周合过来程洝是知道的,八点多他便打来了电话,询问她在哪儿,他过来接她。
黎裴远显然是已知道周合的订婚对象是程洝,见着程洝过来半点儿也不惊讶。微微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程洝这人就是一狡诈的人精,这婚还没订就改了口,随周合一起叫小舅舅。
这听起来是有些别扭的,偏偏他是一副坦坦荡荡毫无半点儿不自在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