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希冀
这意思就是,他的父亲也已经知道了。恐怕,就连大哥大嫂都已知道了。
许铭泽不知道是谁在他妈面前嚼了舌根,但他和周合并不是只是玩玩,并且他已提过要带她见他的父母,这事是怎么都越不过父母的。
他克制着让自己不焦躁,继续耐心的说道:“妈,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她并不是那种拜金的女孩子,我前段时间去京都出差,去过她家里。她家,在京都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他本身是不在意家世这些的,但这下却又不得不拿出来向他的母亲证明周合的清白。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许母就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既然去过她家里了,难道不知道她从小是在外面长大的?她有家吗?”
这下许铭泽不由得怔了怔。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周合一身湿漉漉出现在医院时以及在做菜时麻溜的动作来。
他知道,他母亲说的不假。周合如果是在京都长大的,就算是并不受宠,以黎家的家世,恐怕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除非她的爱好就是下厨。
那么一想,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她和黎樱之间奇怪的关系来。他是感觉到了母女之间的疏离的,但他以为,只是有点儿小隔阂……
他忽然明白,周合身上的坚韧从何处而来。
许铭泽从父母家里出来时已是十一点多了,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上,一时没有动。
他并没有被母亲所说的话扰乱,他虽是一向不怎么让父母担忧,但却一直都是有自己的主见的。
他在这一刻,想起了周合身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来的悲伤以及,她在他提出交往时所说的话来。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成了现在的样子。
今天两人是还没打过电话的,许铭泽不自觉的将手机拿在了手里,将电话给拨了出去。
他虽是常常都会在晚上给她打电话,但却从来没有那么晚过。
周合并没有睡,电话响了两声她就接了起来,大抵是因为晚了的缘故,她的声音里带了些疑惑,问道:“才下班吗?”
许铭泽模棱两可的唔了一声,问道:“在做什么,还没睡吗?”
周合在他打电话之前正和手中的线团做着斗争,并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还在织围巾,说道:“没做什么,马上就睡了。”她说完又问道:“你现在到家了吗?”
许铭泽同样没有告诉她自己还在车里,说道:“刚刚到。”
周合在电话那端嗯了一声,说道:“累吗?那快洗漱休息吧。”
许铭泽应了一声好,在周合要挂断电话时他突然又出声叫了一声阿合。
周合的心里是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许铭泽微微笑着说道:“没怎么,就想叫叫你。不早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别熬得太晚。等过几天休息我过来看你。”
他这一来一去时间都是浪费在路上了,周合犹疑了一下,说道:“还是别过来了,等我放假之后去看你吧。跑来跑去的挺麻烦的。”
可不是,一来一去要开十几个小时的车。
在电话里许铭泽也未坚持,现在已经晚了,他也没再像平常一样找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又叮嘱让周合早点儿睡这才挂了电话。
车里很快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他将手机放到一旁,边发动车子边想着和科室的另一医生换班,在周末去周合那边一趟。
许铭泽还未和科室的医生商量换班的事儿,在隔天中午,他刚下手术台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陌生的号码,他的电话也会留给病人,方便有什么事儿和他交流。见是陌生来电他也未想什么,将电话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人没有说话,许铭泽的眉头皱了起来,又喂了一声,见对方仍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正要挂断电话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铭泽,是我。”
那声音是温柔而又熟悉的。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傅唯。”
许铭泽的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来,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淡淡的说道:“什么事?”
他并没有问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而是直接进问她有什么事,完全就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电话那端的傅唯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来,说道:“我就在你上班的医院附近,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面了。
许铭泽没有说话,傅唯又补充道:“我有点儿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你。”
许铭泽仍旧沉默着,在傅唯以为他会拒绝时,就听他淡淡的问道:“在哪儿?”
傅唯这下赶紧的说了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
许铭泽过去时她早已点了咖啡,坐在了咖啡厅里最显眼的位置,他一进门便看到了她。
除了身上已是一身名牌职业装之外,她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干练而又利落。
见他进入了咖啡厅,虽是知道他能看到,傅唯仍是站了起来,冲着他挥了挥手,说道:“这儿。”
许铭泽的面色半点儿变化也没有,走了过去,在傅唯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下午还有一台手术,这一趟出来并不是单纯的过来和傅唯见面,也是顺便出来吃东西的。他冲着她点点头,并未去看她点的咖啡,而是叫来了侍应生,问今天中午餐厅的特色饭是什么,给他上一份上来。
侍应生应了好,许铭泽将菜单交给了他,这才看向了傅唯,说道:“抱歉,还没吃饭。”
他整个人是冷冷淡淡的,傅唯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起来了,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忙。”
许铭泽并不对这话题做任何的回应,看了看面前的咖啡,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语气很淡,任谁都看得出这是普通的寒暄。傅唯挤出了笑容阿莱,说道:“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前段时间一直都有点儿忙……今天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
许铭泽不置可否,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起来。
傅唯脸上的强笑慢慢的收了回去,低头用汤匙搅拌着杯里的咖啡,问道:“你……这些年还好吗?”
许铭泽的神色变也不变一下,淡淡的说道:“挺好的。”
傅唯这下沉默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铭泽,当年我执意出国……对不起。”
她的脸上满是歉疚。
许铭泽却看也未去看,淡淡的说道:“都是过去了。”
他的神色是冷淡的,仿佛在好几年前,他们也只是朋友一般。傅唯这下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晚些时候许铭泽所点的餐被送了上来,他像是现在才想起似的,看向了傅唯,问道:“你吃过了吗?”
刚才他都没有问,傅唯哪里好说没吃,点点头,说道:“吃过了。”
许铭泽这下就不再问了,吃起了东西来。其间傅唯一直都未说过话,待到快要吃完饭了,他才抬头看向了她,问道:“不是说有事吗?什么事?”
他说着看了看时间,提醒她,他时间紧,吃完饭就得离开。
他难得开口主动的问,傅唯刚才的尴尬稍稍的散了些,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我有一同事最近一直都在叫头疼。”
许铭泽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人没有到无法判断,最好让他来医院先做一个脑部CT。”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傅唯编出来的,她是有些尴尬的,连连的点头,说道:“我让她自己过来。”
许铭泽这下就没再说话了。
咖啡厅里这时候没什么人,两人之间没话可说是尴尬的,过了一会儿,傅唯才问道:“你还是住以前的地方吗?”
许铭泽这下头也没有抬,说道:“没有,搬出来了。”
他已不打算再吃剩下的饭了,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说道:“抱歉我下午有手术先走了。”
他看也未去看傅唯,不知道她的脸上是什么神色。
许铭泽大步的出了咖啡厅,谁知道刚到外面,傅唯竟然追了出来。她叫住了他,问道:“铭泽,你是不是还恨着我?”
她脸上的表情负责,轻轻的咬着下唇。
许铭泽没有说话,隔了会儿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恨你干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他说完这话,不等傅唯再说什么,径直就往马路对面去了。
留下傅唯在原地,轻咬着下唇。
许铭泽和科室的医生换了班,周末两天去了学校。天气已经渐渐的冷了起来,周合穿得厚厚的了。
见着他她是有些无奈的,说道:“不是让你别过来了吗?”
来这儿不过也只能呆一晚上就回去了。
许铭泽微微笑笑,说道:“休息我一个人呆着也挺无聊的。”
周合的宿舍里没有空调,这冷天里烧的是一小小的炉子,不过挺暖和的,进屋就是暖呼呼的。
周合在他坐下后给他泡了一杯茶,又问他有没有吃东西。得知他是在服务区吃的东西时,去给他煮了一碗鸡蛋面。
天气冷起来两人都是没出去的,就在暖呼呼的屋子里呆着。周末虽是放了假,但周合也是没休息的,得改作业以及试卷。
许铭泽那么远来她是得陪着的,但他却让她忙她的,他们偶尔说说话就好。
许铭泽周六过来,周日中午就离开了。周合并不知道他要过来,在晚上是加了班,将围巾险险的赶了出来。
因为没织过,她织的比起刘校医织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她织完后左看右看打算拆了再重新织过,但许铭泽却说挺好的。围起来比外面买的暖和多了。他当即就围了起来。
怎么看那围巾都是丑丑的,周合摸了摸鼻子,说道:“等我练好了再给你织一条。”
许铭泽微笑着应了好,突然伸手抱了抱她,说道:“谢谢你阿合。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周合的身体微僵,应了句好。
许铭泽很快就放开了她,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这才上了车。
周合看着他的车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收回了视线来,回了宿舍里,继续改起了试卷来。
大抵是觉得小炉子烧着太危险了,在许铭泽回去的第三天,竟然就买了一台空调送了过来。并且也叫了师傅一起过来,给周合的宿舍装上。
周合哪里想到他会买空调过来,给他打了电话,他却说让空调晚上用。晚上要睡觉,烧那火炉子太危险。
他买的空调并不便宜,周合并不习惯收别人的东西。让许铭泽发账号来她给他转账过去,许铭泽却让她别想东想西的,他是担心她冬天感冒才买的空调,和她送给他的围巾的作用是一样的。是他的心意。
周合这下只得作罢,她并不愿意欠人人情,想着下次去D市送许铭泽什么礼物。她并不擅长于挑礼物,一时是想不到的,只得将这事儿搁到了一边儿,打算以后去了再说。
黎樱是挺关心她和许铭泽之间的进展的,隔不了多久就会打一次电话过来,拐弯抹角的问着她和许铭泽有没有打电话,他有没有过去看她。
并说等放假过年也让许铭泽和她一起去京都。
周合是有些无奈的,说道:“他有工作,过年也不放假。”再说过年本就应该陪着父母,许铭泽跟着她去京都那算怎么回事?
黎樱是高兴糊涂了,这下又改为让许铭泽大年初几过去,正好贺家的两兄妹到时候也会从国外回来,也能吃一顿迟来的年夜饭。
她竟然连几个月后的事儿都想好了,周合这下只得敷衍说到时候再说。
除了空调之外,接下来的时间里,许铭泽时不时的都会寄些东西来。有时候是布娃娃,有时候是漂亮的发绳。都是些小东西。大抵是怕再送贵重的周合不肯收。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十一月底。天气变得更加的冷,早上出去穿少了直动得打寒颤。天气也变短了起来,早早的就天黑了。
以往都挺担心孩子们的安全的,但今年有了宿舍,校长一一的去家访,做了家长们的工作,让路程比较远的孩子全都住了校。校园里一时彼以前闹热了许多。但相对的,事儿也多了起来。
周合现在每天都得等一群孩子休息了才能回宿舍。
这天第二节课下课,她正准备回宿舍去拿点儿东西。才刚刚下梯子,就听学校里的李老师喊道:“周老师,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周合是疑惑的,不知道是谁不打她的手机竟然去打了办公室里几天都不会响的电话。
她虽是疑惑,但还是很快就上了楼。接起了电话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人并没有绕弯子,开口就说道:“周老师,我是许铭泽的妈妈。”
周合这下脑子一懵,但还是很快就叫道:“阿姨。”
许母并不应,将周合凉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周小姐应该知道,我打电话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吧?”
周合这下一愣,隔了会儿,说道:“阿姨有话请说。”
许母这下更不客气,直接了当的就说道:“你和我们家铭泽不合适,我在前几天就已让他好好和你说清楚,他到现在都还没和你提起吧?”
周合这下不由得愣住了,电话那端的许母不等她说话,又接着说道:“他就是拖拖拉拉的性子,既然他还没有和周老师提起,就由我这个当妈的来当这个坏人好了。我们家铭泽的性格,我这个当妈的再清楚不过,请周小姐以后不要再搭理他。你们不合适,交往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她的语气是冷冷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们家铭泽一头钻进工作里脑子一根筋,以后他再给周老师你打电话,还请多担待。”
她这话听起来是挺客气的,但含义就不那么美妙了。她儿子么一根筋,两人在一起这事儿,那就成了周合缠着她儿子了。她也只差没这么说出来了。
周合一时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问道:“阿姨给我打电话,许铭泽知道吗?”
许母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是他妈妈,他结婚的事儿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会告诉他,周小姐是女孩子,也请自重。”
她说完不再多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她能查到周合学校的电话,自然也能查到她的手机号。特地的打到办公室而不是打到她的手机上,显然是想让她难堪。
两人虽是没说几句话,但在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是听见了的。见周合挂断了电话,就有老师问道:“周老师怎么了?”
周合微微笑着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出了办公室,回宿舍里去了。
待到到了宿舍里靠着门站了下来,她才感觉到她的手心微微的有些湿了。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站了片刻,就找了要的东西回教室。
许母应该是未告诉许铭泽她给她打电话了,到了晚上,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原本是不打算接的,看了手机屏幕上的电话一会儿才,才接了起来,和平常一样喂了一声。
许铭泽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上床休息了吗?”
他的语气柔和。
周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和平常一样和他说着话。
许铭泽虽是时不时的买礼物,但这边条件艰苦冬天尤其难熬,又让周合需要什么给他电话,他给她买了寄过来。
周合简单的应了好。
尽管周合装得和平常一样,许铭泽到了晚会儿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的,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周合赶紧的说了没有,怕许铭泽会起疑心,说了几句以自己有点儿累了为借口,让他早点儿休息,挂了电话。
许铭泽此刻才刚下班往停车场走,刚挂了电话,一抬头,就见傅唯站在他的车旁。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
许铭泽的脚步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走了过去。不待傅唯说话,就问道:“什么事?”
上次之后他和她就没再见过面了,而傅唯等在这儿,肯定是有事。
傅唯的脸上是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挤出了笑容来,说道:“刚好下班,过来看看你。”
许铭泽这下没有说话,两人不可能一直就在停车场站着。到底还是许铭泽先打破了这沉寂,说道:“需要我送你吗?”
他不过只是随口问问,傅唯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稍稍的犹疑了一下,说道:“那麻烦你了。”
许铭泽没有说话,打开了车门。
待到开了车出了停车场,他才发现外面在下雨。他看着前方的道路,眼皮也不抬的问道:“住哪儿?”
傅唯这才想起自己没告诉他自己住哪儿,随即说了所住地儿的地址。许铭泽微微的点头,专注的看着前方的道路。
他这样子分明就是不想说话。傅唯也看了前方的道路一会儿,突然说道:“听说你这些年,都没有女朋友。”
许铭泽握住方向盘的手稍稍的紧了紧,淡淡的说道:“听说并不可信。”
傅唯的脸色不由得一僵,许铭泽接着淡淡的补充道:“我有女朋友了。”
傅唯这下不由得愣住了,许久也未说话。好半天后,才挤出了一笑容来,说道:“那恭喜。”
许铭泽的语调不平不淡的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里,傅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再说话,一直侧头看着窗外。暗淡的光线中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车子里一时安静极了。
傅唯是住在一新小区里,许铭泽并未将车子开进小区的停车场,而是在路边就停了下来,提醒发呆一直看着外边儿的傅唯,说道:“到了。”
傅唯这下才像是恍然回过神来,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了声谢谢。见外面的雨下得密密麻麻的,她在打开车门前又回头看向了许铭泽,问道:“现在还早,要上去喝一杯茶吗?”
她的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是带着希冀的,又有些儿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