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难道梁家欠了人家钱了？
梁振峰瞧她这神情就知道她猜错了，小声跟她解释：“不是咱们欠他钱，是他欠了咱们的，也不多，就是光借不还。不光是咱家，整个村里的人他几乎都借遍了。奶说了，咱们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钱这辈子才会摊上这样的远亲，所以说他是讨债的。”

原来是个四处借钱还不还钱的主儿，美丽心里有数了，她卖掉秋梨膏的事刚在村里传开，这家后脚伙就上门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来干啥的。

这小子家中排行老二，人称梁二，跟美丽家是没出五服的一家子，按说在村里是很亲近的关系，只是因为梁二做事不得人心，连他家亲兄弟都躲着他走了。

“婶子，您老好着呢？”梁二先笑眯眯地跟梁老太打了声招呼。

梁老太眯着眼睛，双手杵着拐杖：“嗯，这半年多没见着你，我越来越好了呢！”

噗！

美丽差点儿笑喷。

梁二脸皮多厚？梁老太说成这样了他还笑得春光灿烂呢：“婶子，我瞧着你这脸色真是越来越好了，肯定是我哥和嫂子每天都给你吃好的把你养胖了。”

听听，听听，马上就要步入主题了。

不过梁老太是个聪明的，根本没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你哥和你嫂子整天为了三个孩子的亲事头疼，哪有功夫操心老婆婆我？倒是你，大侄子，正好你来了婶子我就跟你唠唠，你说你这两个大侄子和一个大侄女儿，都到了成亲的时候了，愣是没着落，这可咋办？是不是嫌咱家里没房子？可这造房子也不是空口白舌就能出来的啊，没银钱咋造房子？哎，大侄子，你赶紧帮婶子想个法子吧！”

不仅没让梁二开了借钱的口，梁老太还自己提出要让他帮忙想办法的要求，这对策，真是高啊！

美丽暗暗给奶奶竖了个大拇指，梁老太正好瞧见，有些得意又受用地抬了抬下巴。

“哎呦婶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我要是有这本事，我家小子还能打光棍儿？那个，你先晒太阳吧，我去找哥和嫂子说说话。”

梁二灰溜溜地去找梁永安夫妇了，梁老太哼了一声，看了看马上就要出来的月亮，翻了个白眼儿。

梁老太是梁家最油盐不进的主儿，梁二每次来借钱都会在她这里碰一鼻子灰，可毕竟是长辈又不能不搭理她。但梁永安夫妇可不一样了，他俩耳根子最软，用不了两句话就能把银钱借到手了。

何云娘正在灶台前烧火，梁永安则跟大儿子在劈柴，梁二现在厨房门口探了下头，口水哗啦哗啦地咽：“嫂子，做啥好吃的呢？是肉味儿啊！啥肉？”

何云娘塞了根儿劈柴进灶膛里，起身，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捞起一根骨头看了看：“哎，啥肉啊，这不是老二他师父买了些肉然后给他们徒弟几个分了根骨头嘛？我这都熬了一下午了，终于把肉味儿熬出来了，给你盛碗汤尝尝吧？”

梁二踮着脚尖儿瞧了瞧，锅里热气腾腾，看不清楚到底有啥，不过模模糊糊还是能看到有几根长长的的东西，应该就是骨头了。

本来听说美丽的秋梨膏挣了大钱，还以为他们今儿要吃肉呢，没想到居然就是个骨头汤！

梁二撇撇嘴，他可是有骨气的人，才不会为了一碗肉汤就掉了自己的骨气！

“不啦不啦，骨头难得，还是你们喝吧！哥，劈柴呢？我帮你啊？”

梁永安停了手里的斧子，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梁振远立即走开，将扶柴火的差事让给了“热心”的梁二。

梁二：......

人家就是客气客气，咋还当真了呢？

不过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人，梁二只能蹲在地上端端正正地扶着那节木头，眼睛却紧紧盯着梁永安高高举起的斧子：“哥，哥，你悠着点儿，别，别劈着我了。”

梁永安举着斧子：“咋？不相信我的技术？”

“哪有，哪有，相信，当然相信了。刚才阿远扶了这么久也没啥事啊这不是，哈哈。”梁二既在给梁永安拍马屁，也是在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谁知梁永安轻飘飘来了一句：“那可不一样，阿远是亲儿子，你又不是，用不着那么小心了。”

啥？！

啪！

嚓！

斧子从梁二眉心划过，正中柴火中心，一下子就把柴火劈成了两半。

梁二只觉得头皮发麻，斧子划过面颊带着的风还没散去呢，他怔怔地盯着那节木头，想象着若是那锋利的斧子落到了自己头上......

打了个寒噤，不敢想，不敢想。

“再拿一节。”梁永安一脚将劈成两半的柴火踢到一边，又举起了斧子，还让梁二再拿节木头过来。

梁二哪里还敢拿？他嘴上应着，身体却磨磨蹭蹭地，在一堆木头里捡最粗的拿。不过他心里已经横了横，得赶紧把正事办了，要不自己这脑袋和手都不一定能保住。

“哥，我来是有事跟你说的，有人给楠小子说了门亲事，不过你也知道，这媒婆可不是白说媒的，我这手里也没啥银钱，你看能不能......”

终于说到正事了，梁老太、美丽、梁振远兄弟都竖起了耳朵，以前梁二来借钱的时候也多半都是用了这个理由。梁永安夫妇可怜孩子，也就能给几文算几文了。

可现在，他们自家还没弄清呢，哪还有气力管别人家的孩子？

梁永安抹了一把汗，把斧子立在了木头墩子上：“楠小子又说亲了？这都说了几门了？咋还没成？是不是那媒婆不行？上次我家就撵走了一个，这媒婆的嘴啊，真是不能信，没准就是专门骗钱的！”

梁二赶紧摆手：“不是不是，这次不是，这次是我好兄弟给介绍的，绝对不是骗子。”

“好兄弟？好兄弟还要钱？那可就不是好兄弟了，老二啊，这交朋友也是要讲心眼儿的额，可别什么人都跟人家称兄道弟，知人知面不知心，亲兄弟还有借钱不还的呢，你说是不是？”

梁永安这是故意拿话点他了。

梁二心里骂了句，嘴上却装作没听懂：“哥，我是真的有难处，我也不多借，你看给多少合适就给点儿，改天我有了钱立马还你！”

还？

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