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但韩陌看不得她这样,她怎么能这样呢?那时刻都神采奕奕的脸蛋哪去了?逮着机会嘲讽到他就掩饰不住高兴的眼神哪去了?现在她脸色是忧郁的,目光是暗澹的,一阵风吹来,她就跟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小白花似的,哦,天啊,她还揉起眼睛来了,她哭了!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他掏出帕子伸过去:“哭什么!”
苏若抬头。
他又道:“有老子在,你还怕?!凭他是哪路的凶手,干了坏事我照样把他给揪出来!管他是苏家还是谢家,只要是对不住你,我照样掀他个底朝天!”
这少年论年岁还不到两世加起来的自己三成多吧,但他这气势却像是罩她罩定了似的。
苏若可谓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谁曾对自己这般豪迈。
“你看什么看?”韩陌皱眉,“莫非不相信我?”
苏若摇头:“没有。”她拿着绢子往眼睛处比划了两下,“只是风砂迷了眼,我没哭。”
韩陌可不会相信。“就别掩饰了,这还能瞒得过我?回头我就去信,让护卫进谢家查查,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中军都督府这边,唉,我也想办法跟我爹先通个气吧,虽然希望不大,但也看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
苏若真没哭。但眼下她要是不柔弱一把,大约是反而把韩陌的面子给驳了。
罢了。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正想说说自己的心思,这时候秦烨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插话道:“你俩说完了没?要不说说正经的?”
看到韩陌要飞眼刀,他立刻接着道:“谢家对苏家既然有所图谋,那么你爹知不知道?”
这话可算是提到了点子上。苏若收敛心神,说道:“我也不能确定他知不知道。我本来倾向于他是知道的。因为如果他知道谢家联姻动机不纯,他对我母亲的疏远冷落才合理。不然我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
“如果他知道,那从他的态度判断,他应该从婚前就应该知晓了。因为他对我母亲,真的是从头到尾就很冷漠。
“可是,既然他那么早就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继续这门婚事呢?他为什么不休妻?不和离?不禀告我祖父母?为什么还要与她维持夫妻名份,并且还与他育有子女?这说不通。按理说这样一来母亲就成了苏家的敌人,也是他的敌人,他没有理由容忍她留在苏家,而且还不曾纳妾。”
苏绶的一系列行为,放在他眼下所处的环境里,确实是让人看不懂的。
秦烨捏着下巴:“你爹这城府也太深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苏若苦笑一声,没有答话。
她要是能知道苏绶想什么就好了。而事实上是,她不知道苏绶想什么,而苏绶也绝对不可能会告诉她自己在想什么。
比起去挖掘苏绶与谢家的矛盾,还是眼下中军都督府那边的麻烦更为紧迫。
韩陌忽然问她:“你刚才说,你爹那天回府之后并不开心,从时间上来算,那天他回府不久就接到了圣旨,接旨之前你跟他碰过面?”
苏若顿住,随后摇了两下头:“我没有。我猜的。”
如果照实说,那就得牵出苏绶在祠堂里的一番举动来了。苏若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
薛容是朝廷认定的逆贼,当年株连了那么多人,如今才过去不到三年而已,任何人与他有牵扯都是很危险的。
苏绶和薛容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她目前还没有确定。而且不管是什么联系,都是不能随便对外说出来的机密。
秦烨是她信得过的人,韩陌为人也还靠谱,但他们两个背后都有各自的家族,朝堂立场这种事太玄了,有些事情当按下便只能按下。
韩陌在衙门里当差,眼力劲儿还是练出来了的。尽管苏若方才只是一眨眼的停顿,却还是被他收进了眼底。
不过事情是关乎他们苏家的,她不说他也不会计较。
只是想到苏家的现状,他未免感到不解:“天工坊没落至此,到底是何原因?”
苏若沉气:“盛极必衰。像曾祖爷那样天赋异禀之人,苏家几百年才出了一个,要想再创辉煌,何其艰难。”
“就算不超越,起码也可以维持这样的水准下来。就凭如今传下来的这份技艺,满朝衙门所有的机括按理说都不会是问题。”
“曾祖爷技艺高深,想要达到他在世时拥有的水准也是需要天赋的。不是任何一个人拿着他的典籍就能称霸锁器一行。”
看着苏若垂下来的眉眼,韩陌管住了自己的嘴。若放在以往,听说是苏家子弟这样不肖,他早就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了。
但是事关苏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会情不自禁的收敛。
大概,是前两日在马车里被她扇秦烨后脑勺那副做派给吓着了?
“害,苏家也是被自己给害了。”这时候秦烨给自己斟茶,放茶壶时冬的一声轻响,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前有圣手,后有鬼手。她爹要不是死掰着传男不传女的家规不放,放眼天下的锁器,能有什么事情难得着天工坊?”
这话说完,面前二人同时震了震。
秦烨提到的这个家规提醒了苏若,苏家虽然一直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但关于这件事之前也说过,事实上在苏绶手上才开始严格执行。就像苏若祖母,她其实是会点制锁技艺的,只是不曾专门去学。
所以苏绶为什么会突然严格执行这条家规?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了谢家的图谋,为了防备谢氏,特意如此?
那他又为什么……
苏若出起了神。
这边厢韩陌望着她,想的却是另外的方面。
“他说的对,我差点把鬼手给忘了!眼下要解决苏家的难题,你不是就可以吗?
“苏家没有人能胜任,但鬼手绝对能胜任。你同样也是苏家人,只要出手解决了这件事,苏家就不会有任何来自于皇上的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