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的态度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但是他提到的是水瑶，眼下我最为关心和在乎的就是水瑶的问题。
“老伯，能不能透露一下，实在不行，我多买你几个花灯，每个都两百，怎么样？”

老伯突然伸手指向我们后方，那表情惊悚无比，颤颤巍巍地说：“龙、龙，河里有龙！”

我和水瑶猛然转头，结果发现后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年轻人在一边放花灯，一边唱歌、欢呼，然后不断远去。

等知道上当，回身时却发现老人已经不见了。

与水瑶对视了一眼，不多时，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看到水瑶手里拿着花灯，不由笑着说：“这花灯好看着嘞，只要20块。”

最终，我又交了20块钱，和水瑶找到一个相对宽阔的位置。

水瑶将花灯放在平缓的水面上，往外轻轻一推，它便顺着河水缓缓往下流淌。

她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站在岸边，双手握拳，看着花灯缓缓远去。

末了，水瑶转身，轻轻地倚靠在我身上。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走了。那个时候大概5、6的样子，记忆里已经没有爹娘的印象，只是有那么几个画面，其中一个画面，就是我抱着花灯，在岸堤边，也像现在这样将花灯放入水里，看着它远去。”

这是水瑶第一次跟我提及她的过去，我听得很仔细。

双手紧紧搂着她，轻声问：“后来有去找过家里人么？”

“不能的。”水瑶微微摇头，“我们是家奴，李家人花了钱从人贩子手里将我们买来，说是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他们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的一切行为都掌控在他们手里，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悚然一惊：“你是说，现在他们也知道你在哪？”

“现在不行。”水瑶微微摇头，看着我轻声说：“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动过手术，他们似乎在我们身体的某个部位装了某种仪器，通过这个仪器，随时都得知我们在哪，做了什么事，同时还能处决我们。”

我两眼一瞠，实在没有想到长安李家人竟然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

“这件事也是我一直担心的，但我不能跟公子说，一旦说了，他们会把我变成人肉炸弹，炸伤公子。”

我没有说话，但是拳头却捏得“咯咯”响！

“为此，我特意找到女帝，恳求她取下我身上的仪器。”

“现在取下了吗？”我面色紧张地看着水瑶。

水瑶微微摇头，凄然一笑：“乱红带着我进行了一番彻底检查，她告诉我，那个仪器装在我们的大脑皮层，经过多年的生长已经与脑神经连成一体，一旦取下，有可能会造成脑瘫、猝死。他们只是将这个仪器做了简单的屏蔽，只有在远离李家人的时候，才能起到屏蔽效果。一旦回到金陵，又会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

“水瑶，你这傻丫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将水瑶死死地抱在怀里，

“公子和小姐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你的事情已经很多，我不希望成为公子的累赘。”水瑶也同样死死地抱住我，我的胸膛很快就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公子、公子好想就这样抱着公子，看着公子发呆，听公子讲着有趣的笑话。”水瑶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水瑶这一生已经无憾了。这一次出来，他们肯定知道，李家人巴渝也有很强的实力，我纵然一死，也不会让他们知道公子的秘密！”

说着，水瑶转身就要冲入龙河，我一快步上前，就将水瑶搂入怀中。

“有我在，谁能杀得了你！？”

我怒吼着，也是在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我恨自己无能！

水瑶自从进入我的世界，三番两次遇到苦难，这老天爷就好像故意要捉弄她一样，不断地让她尝尽人间疾苦。

“水瑶，水瑶，我的好水瑶呵”

“公子，让我去吧。那水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只有我死了，才能得到解脱，才能获得幸福。”

“放屁！放特娘的狗屁！”我怒了，将水瑶摆正，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眸，“水瑶，你记住了，我不允许你死，没有我武解的命令，你不能死！”

“公子”

正说话间，我发现四周起雾了，江边本来就有水雾，只是这雾气显得十分厚重，不多时，我耳朵就听到了有人拿东西敲竹筒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发现，前方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石头拱桥，那拱桥不是阶梯，而是如道路一样平缓，随后就看到一个老婆婆，骑着一辆电瓶三轮车改装的车载档，从迷雾之中出现，慢慢悠悠地地过来。她一边骑车，一边用一根粗粗的木头，在安放在座位身边的竹筒上敲了敲。

“咚、咚咚。”

我牵着水瑶的手，急忙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位老婆婆的出现，应该能够改变水瑶悲惨的命运！

我觉得她，是因为水瑶而出现的。

“婆婆，婆婆。”

我们迎面走过去，老婆婆听到我的喊声也停了下来。

走近了之后，我发现这是一个面容慈祥、和善的老人，她的衣着很简单，就跟小时候隔壁家偶尔会给我们躺牛奶糖吃的老婆婆一样。

她的车载档看上去很简单，而且从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味道来。

“婆婆，您这里都卖什么呀？”

老婆婆正要说话呢，这时候，恰好有三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从不远处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笑。

他们和我隔着百来米左右，按理说声音不应该传得这么清晰，但我却是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而且仿佛他们就在我们耳边说话一样。

“哎，刚才那妞的滋味真不错。”

“老子好久没有那么爽了，只不过一时没控制住，竟然给整死了，怪可惜的。”

“有啥可惜的，现在那些单独出来玩的女游客多得是，而且还是在鬼节出来，咱们整的时候，就真跟闹鬼一样，谁都不会赖到咱们头上来。等风头一过，到时候找一个年轻漂亮、身材好的，把她关到地下室，天天都有的玩。”

“好，这个注意好，想到我就兴奋起来了。”

“嘿嘿，刚才那妞口袋里有几百块钱，咱们再去城里找鸡儿耍耍。”

说话间，他们就晃晃荡荡地上了桥。

一见到车载档，三个人当即围了过来。而让我感到一丝奇怪的是，他们仿佛看不见我们，眼里只有老婆婆和她的车载档。

“哎，老太婆，你都卖什么东西啊？”

“饺子，馄饨。”

老婆婆说话的声音很沙哑，那种感觉就好似一个生锈的锯子在磨木头一样。

“多少一碗啊？”

“饺子八块，馄饨六块，每碗要死（14）个，一共要死（14）块钱。”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快死的老太婆还挺幽默。”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小青年笑着说，“刚才赚了几百块，今天这顿我请好了，饺子每人来一碗！”

因为有些担心这几个小青年会做出粗鲁的行为，我拉着水瑶的手，静静地站在边上看着他们。

老婆婆从车上下来，佝偻着身体，先是从垫着铁板的干净抽屉里取出一板饺子，数了四十二饺子之后，放入滚烫的沸水之中，然后盖上盖子，又拿出三个塑料碗，并放入塑料袋子；接着从下面的格栅里取出开水瓶，分别倒上白开水。

她从格栅里取了一些嫩绿的菜叶子，放入滚烫的水里，和饺子煮了一小会儿。

“老太婆，好了没有啊，我们都饿死了！”

“快了，快了。”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