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幸福是可以传染的
司徒兰心来到舅舅家,抬手叩门,门开了,站在她面前的是舅妈姚敏君,想着白天舅舅说的话,她特意多看了她几眼,竟发现神色真有些异常。
“你没事吧?”
她轻声询问,这时候,倒真希望舅舅是骗她的了。
姚敏君未语泪先流,噗咚一声跪倒在外甥女面前,哽咽着说:“兰心,求你救救你舅舅吧?这是舅妈最后一次求你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司徒兰心的心,当下便跌进了谷底。
她睨向蹲在墙角处的舅舅,双手抱头,似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不是很大的房子里,到处充斥悲伤的气息。
“是真的吗?舅妈你患了肝癌?”
吕长贵这才起身,把一堆医院的检查报告递给她看,她一张张的看,看到最后突然歇斯底里的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以前有困难的时候知道找我,这一次就不知道了?你们缺钱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盲目的走上一条犯罪的道路?!”
姚敏君哭着说:“就是以前给你惹了太多的麻烦,所以我们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你舅也想过去找你,被我拦下来了,反正已经是晚期,谁知道能活得过哪天”
“你不让他来找我,你就让他去贩毒是不是?那现在还不是一样要麻烦我?如果一开始就来找我,现在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了!”
司徒兰心心情难过的无以复加,自已的人生已经够乱了,身边的亲人还要跟着添乱。
“兰心,跟李甲富的交易你舅妈并不知情,是我不忍心看着她等死,现在我也想通了,你不帮我也没关系,如果你舅妈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
“你给我闭嘴!”
姚敏君转头愤怒的冲老公咆哮,继续哀求外甥女:“别听你舅胡说,你一定要救他,他可是你妈唯一的哥哥,除了你爸你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他遭罪,你九泉下的母亲一定不会安心的。”
司徒兰心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原本坚定的心开始慢慢动摇,舅妈还在苦苦的哀求:“兰心,兰心,求求你了”
吕长贵不忍见妻子哭的伤心,扑过来抱住她:“敏君,别哭了,你身子受不住的。”
夫妻俩抱头痛哭,司徒兰心茫然的看着这一幕,竟生出一份羡慕来,虽然舅舅和舅妈唯利是图,身上有很多的小毛病,可彼此间的这份真情却是难能可贵,至少是她与母亲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
“行了,都不要哭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婆婆给她的银行卡,塞到舅妈手中:“这个你拿着,一定要把病治好。”
“那你舅呢?”
姚敏君含泪问。
她犹豫了一下,艰难的回答:“不会不管他。”
回去的路上,月影疏斜,星儿浅照。独自一人悠悠地走,月色洒下的清辉却温暖不了清冷的心怀。
想着自己乱如麻的人生,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梳理。
经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百货店,她走进去买了几瓶罐啤,准备回家后一醉解千愁。虽然这不是一个循规蹈矩教师该有的行为,可是抛弃教师的身份,她不过就是个有着报复心理的坏女人。
到家整整十一点,蹑手蹑脚的上了楼,上官瑞的房间一片漆黑,司徒兰心怕吵醒了他,便摸黑往前走,谁知走了一半,耳边传来磁性的嗓音:“站住。”
屋内唰一下灯亮了,上官瑞半倚半靠坐在床上,慵懒的问她:“几点了?”
她不说话,他视线转移到她手中拎着的塑料袋:“那是什么?”
“啤酒。”
一听是酒,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司徒兰心吓一跳,以为他是来修理她,本能的往后退两步,手中的塑料却被他夺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酒?”
她诧异的瞪大眼,忙解释:“不是买给你的。”
上官瑞不以为然,坐到沙发上,拍拍身旁的位子:“没关系,可以一起喝。”
他利落的开了一瓶,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起来,司徒兰心无奈的摇摇头,还真的坐了过去。
“你为什么想喝酒?”她黯然的问。
“那你为什么想喝酒?”上官瑞反问。
“我心情不好。”
“我正好相反。”
她怔了怔:“不要告诉我,你心情好的原因是因为我心情不好。”
“正是如此,你心情不好,我蓦然就觉得心情很好。”
司徒兰心哀怨的瞪他一眼:“就知道你的话不靠谱,那天明明说要善待我,这才几天功夫,又开始针对我了。”
“我才懒得针对你,我是知道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你知道?”
司徒兰心有些不置信。
“不是为了他吗?那天在林爱家楼下跟你亲热的男人?”
“”什么跟什么嘛,怎么又扯到江佑南身上去了?
“女人通常在失恋的情况下才会想喝酒,老实交代吧,是不是那家伙把你甩了?”
她苦笑笑:“你倒是希望,可惜不是那样子。”
“那是哪样?你把他甩了?”
“别瞎猜了,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上官瑞耸耸肩:“爱说不说,反正我对你那些男女关系也不感兴趣。”
司徒兰心完全相信这句话,他不止对她的男女关系不感兴趣,他是对她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不过,在我们没有结束这段婚姻之前,你不许跟别的男人有太过分的行为,偶尔一起吃饭也不要被我看到,被我看到的话,我是不会理性对待的。”
“你这么要求我,你能做到吗?”
上官瑞眉一挑:“到现在为止,你见过我跟哪个女人暧昧不清了?”
除了司徒娇那一次,他确实没有把柄被她抓到,那一次他不解释,她也知道是司徒娇勾引他,司徒娇是什么人,司徒兰心比谁都了解。
“唐琳很会玩吗?”
她毫无预兆的问出一句偏离主题的话,上官瑞口中的酒,蓦然变得又苦又涩。
他假装没听到,仰着头恨不得把瓶子也喝进肚子里。司徒兰心看着他这样,心里不免想,这个女人一定对他很重要,不然不会每次提到她,就这样一副表情凝重的模样,仿佛陷入了痛苦的沼泽中不可自拨。
“能跟我说说你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吗?其实比起你的几个前妻,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这个令你生不如死的女人。”
“没什么好说的。”
上官瑞把手里喝光的空瓶子啪一声掷得老远,起身说:“很晚了,各自休息。”
每次提到敏感的话题,他就刻意回避,看来她和他之间,还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
睡得晚又喝了酒,第二天司徒兰心起得很晚,出房间时,发现还有比她起得更晚的,她走过去,推了推床上的人:“喂,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他不理睬她,她继续推:“都快中午了,快起来上班。”
“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因为我昨晚一句话,就颓废成这样吧?”
上官瑞终于忍无可忍,懊恼的坐起身问:“你怎么不去上班?”
她木然回答:“我放暑假啊。”
“怎么?公务员能休息?我们这些交税的人就不能休息了?”
“那倒不是。”
她撇撇嘴,悻悻然的转身下楼去了。
吃午饭时,经过一夜的深思,司徒兰心郑重宣布:“爸妈,待会我要出趟远门。”
“远门?”
全家人都颇为惊讶,很自然的把视线睨向罪魁祸首,上官瑞迎向一道道审视目光,没好气的说:“都看我干吗?跟我又没关系。”
“是的,跟他没关系,是我一个大学同学要结婚,邀请我过去做伴娘。”
“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t市,大概三两天。”
“那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找人陪你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司徒兰心告知了全家后,便上楼开始收拾行李,收拾没多大会,上官瑞懒洋洋的进来了。
“这么大热天结婚,你同学是不是没嫁过人啊?太恨嫁了吧?”
她翻翻白眼:“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结婚就像吃便饭一样频繁?结过七次婚的人怎么能理解头次结婚,又是跟心爱的人结婚那种充满喜悦和幸福的心情。”
“你这是在暗示我没有让你拥有这样的心情,所以你想从别人那里满足一下心中的缺憾?”
“是又怎样?”
“是不怎样,可惜伴娘毕竟是伴娘,怎么都不可能变成新娘。而新郎的目光也只会停留在新娘的身上。”
“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说过这样的话吗?幸福是可以传染的,当你身边的人幸福你也会跟着幸福,同样的,你身边的人不幸你也会跟着不幸,总是围绕在你这个不幸的人身边让我觉得自己也很不幸,所以现在,我要去投奔让我觉得幸福的人了,再见。”
司徒兰心趁当天下午三点的飞机飞往了t市,只是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她天黑前赶到李家,却被告知李梦龙离家出走了。
李甲富的老婆一瞧见她,就心急如焚的说:“这孩子八成是去找你了,你一直不回来看他,他可是念叨了你好久。”
司徒兰心也是颇为担忧:“什么时候不见的?”
李甲富狠狠抽了口雪茄:“今天下午,也是我大意,中午他缠着要我带他去找你,我没答应,以为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哪知真的找去了。”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李夫人小声抽泣:“我跟你甲富叔正商量着要去找他,你却是来了。”她看向司徒兰心的眼神颇为埋怨:“你怎么不早些来?若是早个半天一天的,梦龙也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司徒兰心垂首,抱歉的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没想到梦龙等不到你就会很伤心吗?我看你书读的多了,心压根就不在我家梦龙身上了。”
李甲富不耐烦的训斥:“行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先找到孩子再说。”
“你们留在家里,我一个人回去找。”
“那怎么行,b市那么大,你一个人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没关系,我有个朋友的爸爸是公安部的,我可以找他帮忙。”
李甲富经过一番斟酌,同意了她的提议。司徒兰心于是马不停蹄的又返回机场准备趁夜航回去,谁知屋漏偏遭连阴雨,回机场的半途中,天空突然下起了漂泊大雨,到达机场后工作人员遗憾的告诉她,回b市的最后一趟航班因为天气的缘故被取消了。
站在机场大厅内,她很是纠结,可事已至此,纠结也没用,只能等天亮后再出发。
同一片天空,不同的城市天气各异,t市下着大雨,b市却是满天繁星。
司徒娇跟朋友happy了很晚才回家,在距离自家大门约二百米处的地方,她看到了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酒劲疾步上前,大吼一声:“谁?”
那抹身影被她这么一吼,竟吓得抱头呜呜哭了起来,听声音还是个男人的声音,丫不禁纳闷了,她有这么厉害吗?随便吼一吼,就能把一个大男人吓得哭?
“喂,你到底谁啊?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吗?”
她很不客气的上前推了他一把。
那抱着头的男人这才停止哭泣,偷偷的瞥她一眼,诺诺的说:“我,我找我老婆。”
“你老婆?你老婆谁啊?我们家可没有你老婆!”
“可是是司机大哥把我送到这里的,是按这个地址。”
男人忙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发皱的白纸,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地址,正在司徒家的地址。
“奇怪了,这是谁给你的啊?”
“是从我爸书房里偷来的。”
“你爸又是谁?”
“我爸是暴发户。”
噗。
丫忍不住大笑,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个傻子。
“这位兄弟,你找错地方了,我们家没有你老婆,你到别处去找吧。”
司徒娇转身欲走,那男人却伸手将她拖住:“你骗人,我老婆就住在这里。”
她不耐烦的甩开他,厌恶的说:“神经病,说了没有就没有,再不走我可就叫警察了。”
男人呜呜又哭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六寸照片,喃喃自语:“兰心,兰心,你在哪里?你不要梦龙了吗”
司徒娇陡然听他唤兰心,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照片,定眼一看,差点眼珠子没掉下来,“她就是你老婆?”
李梦龙呜咽着点头:“恩。”
“你说她是你老婆?”
司徒娇不敢置信的又问一遍。
“是啊,她是我爸爸给我买的老婆。”
整整数分钟,司徒娇不言不语,只是盯着照片看,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傻子的话?若是不信,这照片又是怎么回事?这上面的人确确实实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司徒兰心。
“你真的很想找到你老婆吗?”
“恩。”
司徒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好,你这就带你去找。”
她把李梦龙带到了一家酒店安顿下来,然后开始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是个傻子,说的话也断断续续,但经过一番揣测分析,基本上也就算明白了七八分。
“所以说,兰心是你爸爸花了很多钱买给你做媳妇的?只要等你们都长大,她就一定是你们家的人?”
李梦龙痴痴点头:“是的。”
司徒娇激动的跳起来,一时间心花怒放:“兄弟,你来的太是时候了,知道吗?兰心跟你很相配,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她。”
一想到挖掘了司徒兰心的秘密,她就兴奋的想歌唱,想把之前受过的屈辱加倍奉还。
“我老婆呢?你不是带我来找她吗?”
司徒娇敛起来笑容:“你别急,她出差了明天回来,你先在这里睡一觉,明天姐姐一定会带你去找她的。”
李梦龙挠挠头:“那好吧。”
司徒娇一回到家,就把睡梦中的母亲拽了起来,“妈,快醒醒,我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阮金慧半睁半闭着眼:“什么事啊?明天再说吧,我困死了。”
“不行,这事要不说出来,我今晚肯定睡不着。”
她开始把遇见李梦龙的经过娓娓道来,阮金慧听她说完顿时睡意全无:“真的?”
“千真万确,妈,这下我们翻身的机会来了,只要我们把她的秘密抖出来,她跟上官瑞的婚姻就是欺诈婚姻,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脸待在上官家!”
“只要等上官瑞把她撵出去,我们就可以好好的羞辱她一顿,到时候她也别想再进咱们家的门,我们还可以把她的丑事宣扬出去,让她彻底没脸在b市立足。”
司徒娇越说越兴奋,阮金慧忽尔眉头一皱:“不行,你不能直接到上官家揭露这件事。”
“为什么呀?”
“你可不要忘了,当初司徒兰心嫁给上官瑞我跟你爸脱不了关系,你出面揭发,那难保上官瑞不会把怨气发泄到我们身上,所以这事得从长计议。”
司徒娇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于是母女俩经过长达三小时的讨论,最终决定,约司徒兰心出来,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司徒兰心刚从t市飞回b市,一下飞机就接到了司徒娇的电话,“喂?”
“在哪呢?出来见个面吧。”
“没空。”她冷冷的拒绝。
司徒娇似乎料想到了她会拒绝,也不生气,笃定的说:“你必须要来,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哦?给我一个必须赴约的理由?”
“理由暂且不会告诉你,来了就会知道。”
“我要执意不去呢?”
“说了你会后悔,我等你半个小时,半小时内希望你做出明智的选择。”
司徒娇挂了电话,聪明如司徒兰心,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李梦龙有可能去了司徒家,她立马回拨过去:“不是我不赴约,是我现在人不在b市,这样吧,我们下午四点见。”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到我婆家去问问,我正在t市参加同学的婚礼。”
司徒娇半信半疑:“好,我这就来问问。”
她还真的把电话打到了白云公馆,接电话的是管家,一听她找少奶奶,便如实回答少奶奶不在,答案与司徒兰心如出一辙。
这边司徒兰心挂了电话也立马联系了李甲富,双方达成一致,她便在机场附近找了家旅馆,耐心等着夫妇俩赶过来,然后与他们回合。
下午三点半,司徒兰心再次接到了司徒娇的电话,“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正在赶往赴约的路上。”
出租车停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厅,她泰然自若的走进去,看到李梦龙的刹那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兰心,兰心,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想你哦。”
李梦龙一瞧见她,就扑过去像个孩子似的嘤嘤哭了起来。
她缓缓将他推开,平静的说:“梦龙,你又淘气了,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很担心你?”
司徒娇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她轻咳一声:“司徒兰心,要诉相思之苦是不是也要等我们把正事谈完了再诉?”
“什么正事?”
“你还装?这男人是你老公,我现在可都清楚来着。”
呵,司徒兰心冷笑一声:“你想象力够丰富啊,谁跟你说他是我老公?”
“他自己是说的。”
“要不要我找个专家鉴定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正常人?”
司徒娇脸一沉:“也许他智商有问题,可这不代表他说的话也有问题。”
“智商都有问题了,说的话又怎么可能没有问题?找茬不是这样找的吧?”
“你现在是想否认吗?要是没这回事,他怎么会认识你,又怎么会叫你老婆?”
“我没有说我不认识他,但也没有承认你说的就是对的,他只是我认得干爹家的孩子,比我小一岁,形式上算是我弟弟。”
“弟弟?你当我司徒娇是被你忽悠大的吗?我郑重警告你,你要真就这么死鸭子嘴硬,可就别管我不客气了。”
“那你是想怎样?”
司徒兰心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司徒娇清了清喉咙,非常严肃的说:“离开上官瑞,这是目前你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方法。”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她冷笑:“因为你的把柄在我手里,就算你不甘心,也只能按我说得做。”
“我要偏不按你说的做呢?怎么?到我婆家揭发我?”
“是的。”
司徒兰心没好气的哼一声:“不是我说你,你从来就是有勇无谋,你以为把我弄走了,上官瑞就会看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