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既是不喜她，何苦现在见她，白白惹了自己心烦，须知气大伤身，不值当的。”
待到夏竹出去后，苏菡芸行至庄玲玉身边，轻轻地替她揉着太阳穴，蹙眉道：“女儿原还想着利用她将映月院那位折腾一番，却不想这蠢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有其母必有其女，怪不得那个苏潇潇也这样愚蠢。

“饶是块烂泥，我也得把她掷到那两个小贱人身上，让她们也不能好过了。”庄玲玉怒极反笑，语气中的冷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母亲的意思是？”

苏菡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忙将声音压低了一些，“母亲是要效仿齐王妃了吗？可这女子怀孕生子一事也是要看天意的，您有把握吗？”

“你舅父在宋太师手下多年，见多了那些宫闱内幕，他之前曾经给我留下过个方子，我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上一试。”庄玲玉抓住女儿的手，让她一并坐了下来，将语气放缓了一些。

“这些事情以前我是不愿意同你讲，但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迟早也是要嫁人的，且嫁的必定要是高门大户，这后院中少不了会有几房妾室争风吃醋。做大宅子里的女人不容易，有些东西也到了你该学的时候了。”

苏菡芸怔了怔，随即温顺地点了点头。

对母亲今日说的这番话，她倒是并不吃惊。在这样的环境里从小耳濡目染，她若是还不明白这些道理，那就同那殷氏母亲没什么区别了。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母女俩互看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巴。庄玲玉眯了眯眼，将腕上的佛珠取了下来，在手中一颗一颗地捻了起来，如果不这样，她生怕自己见了那个蠢妇压不住火。

“姐姐，姐姐救我。”

殷巧巧着急地掀开门帘，见了满地的狼藉怔愣了片刻，旋即怯怯地走了进来，说话的嗓门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大了，“姐姐，今日都是妹妹的不对，是我愚蠢，误会了姐姐的意思，姐姐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庄玲玉停下了捻珠的动作，抬眼冷冷地觑着她，“妹妹言重了，是妹妹不要同我一般见识才对。凭着妹妹的姿色和技艺，想获得老爷的宠爱是轻而易举的事，又哪里需要我这个下堂妇跟着瞎操心的。”

庄氏一向是个心思深沉的，即便对谁不满也极少在人前显露出来。说的直白点，像苏璃月那样得罪过她诸多次的人，她纵使在心中早已将人千刀万剐，但面上也总是笑意吟吟的。

像今日这样冷言冷语的样子，殷巧巧还是第一次见。她只觉得自己仿若坠入了冰窟一般，全身冰凉，也顾不得地上的瓷片碎渣，连忙跪在了地上。

“姐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管我。”她跪行到庄玲玉的腿边，扯着她的衣角，哽咽地说道：“如今若是连姐姐都不管我，我在这府中怕是也过不下去了。”

“真是笑话。这府中有老爷为你做主，妹妹只管把老爷笼络好了，便前途无量了，保不齐以后我们二房母女三人还要劳驾妹妹照拂哪。”

庄玲玉冷笑着抽回自己的衣角，不冷不热地讽刺道。

“我……我……”

她若是真的能笼络住了老爷，又何苦在这里受这番屈辱。殷巧巧跪在地上，面上满是羞愧，心中后悔今日不该逞强，得罪了这救命的大佛。

“妹妹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快些回你的落桐院吧，说不准老爷正等着你哪。”庄玲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嗤之以鼻地说道。

见她似是铁了心要不管自己，殷巧巧心中更是惶惶不安，眼珠子快速地在眼中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姐姐是真的不管妹妹了吗？既是如此，与其被那些小蹄子折辱死，我宁可死在姐姐面前，也算是以死谢罪了。”

说着，她猛地从地上拿起一块瓷片放到了脖颈处，作势就要割下去。

庄玲玉看戏份演的差不多了，忙给苏菡芸使了个眼色，后者见状连忙上前半蹲下去，伸手就去夺那瓷片，故作着急地劝阻道：“四娘这是作甚，母亲不过是说的气话罢了。咱们二房和四房一向同气连枝，母亲待潇潇妹子也如亲生的一般，又怎会不管四娘？！”

殷巧巧本就不是故意寻死，故而那瓷片轻易地就让苏菡芸夺了过去，她又将头埋在了庄玲玉的腿边，呜呜地哭诉了起来，“我知道姐姐向来是最心善的，这些年中，我与潇儿若不是得了姐姐的照拂，日子哪能过那般顺心。姐姐就看在我痛失爱女，生不如死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看着她这般没出息的模样，苏菡芸的眼中满是鄙夷，说出的话却好似被她打动了一般，“母亲，您看四娘这样诚心认错的份上，就原谅她一次吧。再者说了，五妹也不能就那样白白死了，咱们不是答应四娘要与她一同为五妹报仇的吗？”

庄玲玉闻言，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殷巧巧拉了起来。

“你说说你，映月院那位是什么样的人，怎会那么好心地帮你受宠？今日我生这么大的气，也是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着了那小贱人的道。单是她一个人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她又拉拢了孟卿儿这个小妖精，那小妖精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你若还是沉不下心，那以后就甭提替潇儿报仇的事了，咱们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不错了。”

这一番话既语重心长，又言辞恳切，说得殷巧巧越发后悔今日的行为，想到爱女的枉死，更是眼泪流个不停。

苏菡芸扶着她，让她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拿着帕子替她把脸上的泪水拭去，故作着急地催促道：“母亲，您就别说四娘了，现下这情况，您可还有什么法子吗？”

“唉！”

庄玲玉长舒了一口气，面上带了几分难色，“以往潇潇还在的时候，这情况自是不打紧，没孩子的再怎么受宠也比不过有孩子的。可眼下，你四娘和那小妖精都无子女，她又不若人家年轻，怕是不好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