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巧巧这几句话说得声音极大，就连门外路过的下人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用不了多久大小姐心口不一、欺骗老爷的传闻就会传遍全府，进而传到老爷耳中，她开始在脑海中想象苏佐儒对着苏璃月大发雷霆的画面，细长的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四娘这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突地苏璃月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殷巧巧吓得尖叫一声，“大小姐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是诚心要吓死妾身吗？”

“四夫人这话说的。您带的丫鬟都看见我们小姐走出来了，巴巴地行着礼呢，偏偏就您没看见。”星儿撇了撇嘴，冷哼道：“哪里是我们小姐走路轻，分明就是有人做贼心虚。”

说着，她把声音又放大了几倍，“真是难为大小姐了，昨夜里为了抄写经书替老爷祈福，四更天了才睡，今日不到卯时就被四夫人给叫起来了，这两眼都是黑眼圈呢。”

殷巧巧四下里看了看，果然紫鹃等人都刚行完礼站好。

这帮蠢货，竟也不说提醒自己一声。她狠狠地瞪了紫鹃一眼，冷笑道：“这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就是不一样，嗓门这样的大，似是要把人吃了一般。”

“四夫人的嗓门也不小啊。”星儿反讽回去，继而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想来您的嗓子也该不舒服了，奴婢去给您倒杯水来。”

这贱婢从方才便对自己多有冒犯，殷巧巧原想要发火收拾她一通，可下一句那样的恭敬，却又不好再发出来，只得强压着火气，但又压不下去。

就这样，一口气上不去也下来，如鲠在喉，堵得难受。

“不必了！”她使劲甩了袖子，又剜了星儿两眼，才看着苏璃月悻悻地说道：“大小姐既然起来了，咱们便开始训练吧，时间也不多了，浪费不得。”

苏璃月看她被气得鼻子都歪了，被搅了美梦的起床气也都散了，淡笑着点点头，“那就有劳四娘了，不知四娘可想好了咱们该从何开始练起。”

这自然是想好的，而且是想了一夜。

殷巧巧心中冷笑，面上却换上了一副笑盈盈模样，“这唱戏的四项基本功分为唱念做打，其中唱和念是需要多年功底的，大小姐现在练也来不及，咱们不若就在做和打上下下功夫。正巧大小姐要演的吕布也是一个武生，最考验的便是打的功夫了。”

“好，都听四娘的。”苏璃月微微一笑，并不做一点反驳。

她早就想到殷氏会这样做了，唱念做打中最辛苦的便是打弓的训练，拿顶，一练至少要半个时辰，耍刀花、耍枪花，更是不练到筋疲力竭不止……这么好一个折腾自己的机会，殷氏自是不会放过的。

见她这样痛快的就答应了，殷巧巧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笑道：“大小姐既然同意了，咱们就快些开始吧。且您不能因为受不了苦就哭天抹泪哦，妾身让大小姐受的训练自然都是考量好了，是您能承受得了的。”

苏璃月点点头，面上的笑愈发的灿烂。心道：一会哭天抹泪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

殷巧巧这一天都泡在了映月院。

她原来幻想的画面是自己坐在石凳上喝着茶，苏璃月这小贱人含着眼泪练那些基本功。可现实却是那小贱人似乎练什么都不费力一般，偏动作还做的那样标准，她就是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原本至少一天半的训练量被她轻轻松松的一个上午便搞定了。两人草草的用过午膳，殷巧巧还想着休息一会，却反被苏璃月拉着对练了起来。

这一练就是个把时辰，换做以前，殷巧巧也是不怕的，可到底好几年不练了，她的体力早就大不如前了，当苏璃月还生龙活虎的时候，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连连摆手道：“不，不行了，大，大小姐自己，练一会吧，妾，妾身得休息一会了。”

“四娘，您是不是不愿意跟月儿一起练呀？”

苏璃月咬咬唇，似是委屈万分，“月儿可是听父亲说，您往日里连着唱上一天也不累呢，怎地今日才这么一会就累了呢？”

殷巧巧怔了怔，干笑道：“这不是上了年纪吗？体力不济也实属正常。”

“四娘说的也有道理。”

苏璃月蛾眉轻蹙，面带难色道：“但一场戏下来少说也得两个时辰吧？四娘才练了一个时辰就累了，想来也是盯不下这一场戏的，要不月儿还是跟父亲实话实话，取消了这场表演吧。”

取消表演？

那怎么行！眼看着老爷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观了，现在若是突然说不演了，老爷定会以为自己又是在耍花招，到时候自己再做什么也没有用了。

思及此，殷巧巧眯了眯眼，忍着身上的剧痛，几乎咬碎了一嘴的银牙，又站了起来，“好了，妾身歇了口气已经好多了，咱们继续开始吧。”

看她咬牙强撑的样子，苏璃月笑而不语，继续跟她操练了起来。

殷巧巧到底是个有功底的，又练了一会子，倒是不像刚才那样累了，身上也越练越轻了。她瞥见对面人儿的额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心中又生出一个主意来，遂暂时叫了停。

“四娘为何突然叫停了，可是月儿哪个动作做的不到位吗？”苏璃月故作天真地歪头问道。

殷巧巧压着嘴角的笑意，故作凝重道：“大小姐这动作倒是到位，只是力度上还不够。”

苏璃月的面上似是带了一丝焦虑，柔声道：“那可怎么办呢？”

“那些道具都太轻了，短时间内根本就练不出力道。”殷巧巧假意思考一番，道：“不若咱们用那些真刀实剑练上一练吧，这些真家伙有重量，想来力度能更容易练出来。”

苏璃月等的就是这一句，面上却犹豫不决，“月儿没碰过那些刀剑，心中有些胆怯呢。”

殷巧巧见事情有门，连忙劝道：“大小姐不用害怕，咱们就是练练，点到为止。”

“既是如此……”

苏璃月说着又停顿了一下，好像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对着星儿吩咐道：“去把昨夜我让你准备的家伙什都拿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