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闻青城分开后，虞曦直奔着轻轨站去了。
因为不是节假日，也不是人流高峰期，轻轨上很空旷，虞曦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不想虞曦一坐定，一股她说不上是馊味汗臭味抑或别的什么腐坏东西的味道钻进鼻间。

虞曦本能的皱眉，呼吸下意识的屏住了，偏头看向身侧，就见一衣着邋遢不修边幅，头发蓬卷将他一张脸几乎都蒙盖住的勉强能分辨出是个雄性的男人！

看到这一坨的第一眼，虞曦便确定了她方才嗅到的异味的源头了。

虞曦表情纠结，想换个位置！

真不是她不懂尊重人，而是这味道实在是“耐人寻味”。

虞曦身形微动，就要起身。

蓦地，胳膊被大力钳住。

虞曦：“”！！！

虞曦一震，睁大眼低头看向自己被拽住的那条胳膊。

然后，她看到了一只黑手！

虞曦一脸僵硬，错愕的目光慢慢转向这只黑手的主人。

她的视线一看过去，他在蓬乱卷发遮挡下的一双唇立马咧开了。

奇怪的是！

他整个人脏到她找不出词语形容，手也黑得跟刚从煤炭堆里抽出来般，可他列出的一口牙却白净整洁。

虞曦震惊困惑的双瞳闪了闪，抽着眼角就要从他手里抽出胳膊。

“小姑娘，我看你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双目炯亮似有星火在烧，是要走大运啊！”

那人在这时突然激动开口。

什么玩意儿？

她这是遇上神棍了？

虞曦默默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遍。

别说，他没开口之前像个神志不清的流浪汉，他这一开口，还真有那么几分像不拘一格“深藏不露”的江湖术（pian）士（zi）。

虞曦心下呵呵，抽出手，但没起身离开，好笑的看着他说：“那您倒是给断断，我走的是哪路子的好运？”

男人一拍手，在头发下的一双眼睛格外炯亮的盯着虞曦，兴致勃勃道：“小姑娘，我看你面容毓秀，蛾眉螓首，明眸善睐，可是老天爷赏的好容貌。你吧，不适合当上班族！”

“哦？”

虞曦挑眉。

男人瞄她几眼，又神秘兮兮的看了眼她的手：“把你的右手给我瞧瞧。”

虞曦想着坐着也是坐着，无聊，他身上的味道难闻是难闻了点，但忍忍也就过去了，便把右手伸了过去。

她倒要瞧瞧这术（pian）士（zi）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男人伸手便要去握虞曦的手，可手一伸出来，惨跟虞曦白嫩无暇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嘴角隐约一抽，难得的生了点羞耻心出来，默默把手缩了回去，自己低下头，两眼凑近了虞曦的手掌看。

虞曦看在眼里，觉得有趣得很。

他还知道羞愧呢！

男人看了会儿，啧啧的说：“姑娘，你性格自由不喜约束，国家的金饭碗这口饭你吃不惯，所以公职人员也是当不成了。从政不行，我看看从商唉，不行！姑娘，你聪慧是聪慧，可不是经商的材料。”

“我从政从商不行，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也不合适所以您这意思是，我只适合游手好闲？”

“非也！”

男人故作高深的摇摇头，指指虞曦掌心象征着事业的事业线：“你看这条线纹路深刻笔直，说明什么？说明你在事业上，只要走对了路，用对了劲儿，一定成就斐然！”

虞曦一脸求渴的看着他：“那这个对的路是？”

“明星！”

前面的酝酿仿佛就等着虞曦这一问，男人当即铿锵有力的回。

虞曦眸光缩动，抿着唇角沉默看着他。

男人在这时坐直了身，抬手特潇洒的拨了拨他脸上的卷发。

终于，没了那些卷发的遮掩，虞曦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男人大概是属于毛发浓郁型的，满脸的络腮胡子，不过倒是不像手那样脏污，一对浓眉下的眼睛炯炯有神。

这样的一双眼，一看就给人一种脑袋瓜灵光的既视感。

虞曦看着看着男人的脸，莫名的便有了那么丝丝说不上的眼熟感好像在哪儿见过。

“小姑娘，我顾”

“您顾导？”

顾兰雁话还没说完，虞曦轻掩着唇，不敢相信的惊愕道。

“”顾兰雁愣了愣，旋即皱皱眉，看着虞曦，“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您！”

虞曦提气，肯定道，“我看过您导演的悬疑电影黑夜里的眼睛，非常非常经典！”

听话。

不知怎么的。

顾兰雁脸上反而露出意兴阑珊的情绪来，声音也淡沉了许多：“你看过啊，哦”

虞曦见状，微怔，不过转眼便明白过来。

黑夜里的眼睛这部电影是顾兰雁的成名作和经典作，同时也是他唯一一部能被人记住的作品。

黑夜里的眼睛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亦是他导演事业的巅峰。

巅峰之后，不可避免的便是下坡。

可虽是下坡，怎么着也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然顾兰雁像是被突然抽走了他导演的所有灵魂，巅峰之后直接便是谷底！

因为他之后拍的每一部电影无一不都是以失败告终。

如果说第二部电影失败，可以解释为偶然，那么第三、第四、第五皆是失败又怎么说？

所以渐渐的，顾兰雁不止被观众群嘲，更是被行业内的导演群嘲。

曾有业界知名导演便公然评价过顾兰雁的作品，声称他每一部作品都能刷新他对烂片的认知。

想必，在顾兰雁的心中黑夜里的眼睛，曾给他带去多大的荣耀和成就感，便给他带来了不亚于荣耀和成就的压力、负担以及耻辱！

虞曦曾看过顾兰雁的专访，当时的他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的幽默和光华

再看此时坐在她身边的他，虞曦怎么也无法与她当初看到的他相对应

一抹嗟叹在虞曦心口悄然响起。

“倒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我，并且我都这样了，也能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