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一番长谈
直到这一刻,马大犇才将自己从王雷那里听到的“怀疑”告诉了木言几。当年的那起爆炸案,轰动了全城,几乎人人皆知,木言几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从未想到,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竟然是当初其中一个遇难者的孩子。
木言几非常吃惊,他和马大犇认识已经有不短的日子了,却直到现在才知道他身上的这段故事,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孩子时常会变得冲动,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如果真的如马大犇说的那样,假设周强与这起爆炸案有关的话,按照木言几之前调查的时间线来看,爆炸案发生的时候,周强已经成为了刘浩的手下,换句话说,刘浩很可能也脱不了关系。
木言几的表情在告诉马大犇,他也认为这件事太过蹊跷。于是马大犇说:“木大哥,我跟你一起办过事,我知道你是有本领的,虽然我们意见很多地方合不上,但我还是很佩服你。你调查事情的本领很高,这件事虽然你特别来找我,要我躲着点,但是我没办法躲啊,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一定要查出来。”
他的态度很坚决,木言几看马大犇说这番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有些微微发红。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失去母亲对马大犇的打击,其实从未随着时间而减弱,反而由于周强的浮出水面,又一次重创了这个孩子的心。
但木言几还是摇摇头说:“大犇啊,很多事情是超过了你目前的能力范围的,你如果贸然去调查,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而且你也会因此陷入危险当中的。”马大犇一把抓住木言几的衣袖说道:“木大哥,我知道你有办法,你懂调查,你会帮助我吗?”木言几退后两步,试着挣脱了马大犇的手,然后说道:“我今天来只是好心提醒你注意一下,我和这伙人已经算是划清界限,互不冒犯,我怎么还能帮你?”
马大犇很是失望,那样子都快哭出来一般。木言几有些不忍心,于是说道:“即便你要查,也不能这么急躁。一定要慢慢收集线索。毕竟你的任何一点引起他人怀疑的举动,都会给你带来危险。我说的危险,可不是挨顿打断条腿这么简单,你可能会没命的。”
木言几强调说:“连命都没了,你怎么找到真相?现在的社会,也给不了你报仇的权利,你去报警,又没有足够的证据,种种情况看来,你现在的冲动,都是一种找死的行为。”木言几加重了语气,因为以他对马大犇的了解,这孩子很有可能会不顾死活地去冒险,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尽量去阻止。
“想想你爸,想想你自己。你还年轻,你的未来有很多可能性,只有你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你才有机会去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大犇,你答应我,你不会贸然行动,起码现在不能!”木言几说道,语气当中,带着焦急,还有责令。
“现在不能?那什么时候才能?我妈死得早,我爸是残废,我身边的亲人都是老人,朋友也就那么几个。我认识的警察也不够参与到这样的案件当中,唯一有能力可以调查的你,却不肯帮我。”马大犇说着说着,忍不住掉起眼泪来。
他从小就要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也都克制住自己,绝不哭泣。但此刻却在大量信息突然涌入脑子里的时候,开始有些失去理智,忍不住在木言几面前哭了起来。木言几见状说:“如果有一天,你已经足够强大,我一定会帮你。但不是现在,你才十七岁,沉下心来,你耐心的时间越久,能掌握的信息就会越多,成功的可能性也就变得越大。”
木言几真诚地望着他,马大犇看着他的眼神,坚定而又带着鼓励。于是马大犇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好,木大哥,我答应你。我现在先不动。那你告诉我,我该干什么?”木言几叹息说:“你是学生,当然该好好上学。这一切,都等你学业完成后再说。这期间我会尽量的帮助你,除非你对我没信心,对自己没信心。”
马大犇心里很清楚,木言几是有很多办法可以帮到自己的,可话已经说在了前头,在完成学业之前,他只会暗中调查,并不会帮助到多少。只听木言几说道:“大犇,你知道吗?刚刚我在等你的时候,我心里非常慌张。”
“你们这些学生孩子,是我多憧憬的一种状态。好多人不爱学习,认为念书很辛苦,可你知道吗,我多希望能像你们一样,可以有书念。”木言几幽幽地说道。“你们活得跟我不一样,你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学很多有用的知识,而我却不能,我只能坚持从小到大接触到的行业,即便你认为有很多破解之道,但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别的路好选。”
“以你目前的样子来说,是无法让我服气的,所以你好好完成学业,比我强很多的时候,我才会彻底服了你。而到时候你的能力也具备了,我的调查也渐渐充足了,这才是你去揭露真相的时候,你说对吗?”木言几言之真切地说道。
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马大犇的胸膛。自从王雷说了这件事之后,这些日子以来,马大犇无数次地将周强固执地联想成爆炸案的真凶,无数次想要蠢蠢欲动,想到父亲残废的样子,想到那一夜王雷语重心长,但却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无计可施。而今,木言几似乎是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马大犇不是傻瓜,他仔细衡量下,发现只有这样做,才是真正有用的。
于是马大犇对木言几说道:“好,那就这么办。木大哥,我也有个请求。今后你查你的那些事的时候,能不能多叫上我一起?我好跟你学。”木言几却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他说道:“你是学科学的人,我是学玄学的人,咱们俩压根就不是一个路子,你跟着我学干什么?况且行有行规,武先生虽然不是我的师父,但却是教会我手艺的人,我们这个派别,师父如果还在的话,弟子也是不能随便收徒弟的。”
马大犇摆手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当你的徒弟,我是想要向你学习怎样才能有效地调查,发现事情的关键。至于你的手艺,我始终相信只是互相理解角度的不同,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都是有用的,区别只在于使用它的人立场的不同。”
马大犇想了想说:“殊途同归,就是这个意思。”
殊途同归?木言几当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但却在此刻,第一次仔细琢磨起马大犇的这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