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守城（三）
等城内兵马调动完毕，天色已黑了下来，城外匪军升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匪兵们正三五成群的席坐开饭，韩百航一声令下，大开东、南两座城门，他亲率一百三十余人的敢死队出南门，周青率一百五十余人的敢死队出东门，两支敢死队如同旋风般杀出，如饿虎扑向正在开放的匪兵。

与此同时，早得韩百航吩咐的军民在城楼上齐声喊杀，杀声骤起惊天动地，匪军万万没有想到守军敢出城，惊慌之中丢下碗筷，手忙脚乱的拿枪还击，这时候敢死队已经冲到了匪军眼前，各种机步枪猛烈开火，把匪军打的人仰马翻，阵脚一乱，匪军根本抵挡不住，只得落荒而逃。

震三关等匪首开的是小灶，正吃得火热时，猝见守军出城偷袭，急忙去喝令人马反击，但他们所遇的是韩百航，极擅长追击扩大胜果，根本不给震三关喘息的机会，一口气把匪军追出了数里，斩获颇丰。

韩百航深怕孤军深入有险，没有恋战扩大胜过，只追出了十几里便迅速脱战回城，撤回到城内不久，周青也率敢死队回了城，派人清点战损后，敢死队伤亡不足百人，估算匪军伤亡要在四五百人上下，堪称大胜。

尽管取得了不小胜利，韩百航没有骄傲自满，他深知这次偷袭只伤到了土匪的皮毛，远远称不上伤筋动骨，匪军不甘失败，一定会卷土重来，这一次将面对的一头受了伤，报复心重的饿狼，不得不小心对待。

韩百航判断匪军退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利用这段时间，他派人去整编全城兵马，当然这个整编没有正规军事整编的精细化，只是把人打乱重组统编在官兵指挥下，并以军令约束，为了立威便于指挥，他借机斩了几个不听话的刺头，勉强组成了一支两千余人的临时团，分为了五个营，分别驻守在四处城门，以官兵各排长为指挥官，只等土匪来袭了。

……

足足退了十五里路，震三关见没了追兵，这才收住混乱的队伍，他检点损失后，发现麾下队伍连死伤带逃散的竟损失了五百人之多，他又气又恨，收拢兵马稍作休整后，又猛扑回永城，将永城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正待下令狂攻时，城头上忽然竖起一根白旗，摇了几下后，城头上有人喊道：“城下的人听好咯，我们韩连长要与你们的大当家的说话。”

震三关冷哼一声，他虽落草为匪，可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土匪，要不然也不会自称司令了，闻言大声回道：“老子是豫东自治军司令，不是什么大当家的，老子也正想见见姓韩的了。”

韩百航闻言现了身，也不怕匪军打暗枪，朗声道：“陈副团长，你本是堂堂军人，为何甘心做匪盗，我劝你快快退去，不要在祸害百姓了。”

他已然从抓获的土匪口中得知了震三关的来历，震三关名叫陈佐武，曾是安徽陆军第十七混成旅的副团长，只因上官贪污军饷，他才愤然领兵哗变，不得已成了匪，他故意叫震三关为陈副团长，就是故意羞辱他。

震三关闻言大怒道：“姓韩的，你不要嚣张，等我杀进城去，在看你嘴硬不硬了。”

韩百航哈哈笑道：“陈副团长，我城内有五千精兵，你想要进城难于登天，实话告诉你，赵督军派来的援军就要到了，只怕你这时不走，等想走的时候再也走不脱了。”

震三关仰面一笑，讥讽道：“姓韩的，你口里的五千精兵难不成是从你老母肚子里下出来的不吗？哼，我岂是你能吓到的，再说援兵我比你更清楚，最快也要两日能到，要是路上拖延，三五日才能到，你别想指望有人能来救你。”

韩百航被戳破了牛皮也不恼，摇头一笑道：“陈副团长记性未免太差了，刚才被我追的落荒而逃的人可是你，我击败你轻而易举，哪需旁人来救。”

震三关大怒道：“你别笑得太早了，来人呐，给我进攻！”

匪兵正要有所动作，韩百航大喊道：“且慢，陈副团长要攻城何必在此一时，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闲话少说，等我擒住了你再说不迟。”

震三关大臂一挥，匪军便如潮水涌向城下，蚁附攻城，但一直连夜攻杀到后半夜，都没有突入城墙里面，匪军的士气更加低垂。

城上，韩百航每到匪军攻击无果退去时，都要派嗓门大的士兵嘲笑震三关一番，把震三关气的够呛，疯狂派人来攻城，到了后来震三关也知道韩百航是故意激怒他，没有继续上当，而是撤军到了数里外，派人严守防止守军再度出城偷袭。

震三关聚起匪首举行军议，军议中众人的神色都很低沉，一言不发，震三关目光阴沉的扫过每一个人，开口道：“敌人援兵将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家都说一说，怎么才能拿下永城。”

匪首们闻言纷纷低下头，以前他们从未觉得攻下一个城池有多难，但今天遇到永城，实在觉得束手无策了，守将韩百航实在厉害，先烧辎重，再施偷袭，自从他守城之后，连突入城内的机会都少了，眼下队伍已经疲惫不堪，谁都不愿硬磕永城这个硬石头了。

震三关见匪首们不说话，心里即愤怒又无奈，生出了无力感，沉默了许久后，他终于妥协了，哑着嗓子恨恨地说道：“此战失利指挥失误在我，再打永城意义不大，一团长，就按你的提议吧，打柘城，待日后再报这城下之仇。”

听到震三关不攻城了，匪首们明显的松了口气，震三关见此更加沮丧，众人便讨论着撤军事宜。

韩百航隐约察觉到了匪军有撤退迹象，但夜里看不清敌人动向，只能严守城门密切观察，足过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土匪来攻，他心想匪军不会撤走了吧，忙派人出城一看，果然土匪早已人去地空，他随即下令全军出城追击匪军，但等当他策马扬鞭率军出城的时候，徐望堂领着一大群士绅大户而来，把他拦住了。

“韩连长，穷寇莫追啊！”徐望堂连声叫道。

韩百航勒转马头，看向徐望堂，皱眉道：“徐老爷，穷寇莫追也得分情况来看，你快把路让开，再耽搁土匪就跑远了。”

徐望堂却摇头道：“韩连长，你不要贪功求全，谁能知道土匪会不会耍诈，还是严守城池吧，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随后他看向一众士绅大户，说道：“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不错，徐老爷言之有理！”士绅们七嘴八舌的附议着。

韩百航强忍心中火气，道：“诸位放心，我只带一半兵马出城，剩余兵马就交给徐老爷统领，只要严守城门，就算土匪使诈，我也能迅速赶回救援，这次不把土匪剿灭了，下次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的。”

士绅们却咬定了牙关，死活不同意韩百航出城追击，正在僵持不下时，梅昌元领着秘书长何瑞良一行来了，他似乎这几日充当和事佬上瘾了，一来就劝士绅们让步，足足拉扯了好一阵，士绅们才松了口，同意韩百航去追击，但这时离土匪撤去已经有四十多分钟了。

这时候再去追已然无用，韩百航愤然用马鞭指着士绅们呵斥道：“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下次土匪来打，看谁还能保你们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