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功成
第五十一章 功成
段芝贵见韩百航迟迟未语,晓得他内心正天人交战,眼看列车越走越远,他心里倍感煎熬,忍不住急切的说道:“老弟,听我一句肺腑之言,你现在军衔不过是少尉,就算拿我请功,顶天了官升三级,也不过是区区少校,一个月军饷不过几十块大洋,猴年马月才能攒到我箱子里大洋的百分之一,你今日拿了这些钱去,大可去租界做个富豪,从此脱离刀口舔血的日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缘,你可不能糊涂啊!”
韩百航忽的抬头看着段芝贵,手中的枪口摆了摆,冷声道:“段大帅,你还是省省口舌吧,我今日虽只是一个少尉,但日后不见得会逊色于你,有了权还怕没钱吗.还是你以为曹大帅和玉帅会坐视这么一大笔巨款军费消失,我若真拿了钱,才是取死之道。”
段芝贵脸色微变,急道:“这个是你多虑了,只要放我走了,无论曹锟还是吴佩孚,谁又能知道这笔钱去了何处,我大可以说兵荒马乱,为乱兵所抢……”
韩百航不客气的打断道:“但问题是,你如何能保证日后不会咬出我来,段大帅,请恕我直言,对于你的人格我不敢苟同。”
段芝贵脸色就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堪,心里的羞恼无以复加,可他畏惧于韩百航手中的枪,只能强行按耐住愤怒,为自己申辩了一句道:“人格之说,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韩百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谁说不是。”
随后他面色一整,也懒得听段芝贵的那些话了,冷冷道:“段大帅,你还是想一想见了玉帅当面该怎么说话吧。”
段芝贵颓然的低下头,他忽然看到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小翠云,心里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对着小翠云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人,坏我大事!”
小翠云俏脸苍白,心里的惊惧委屈到了极点,眼泪珠子啪啪的往下掉。
韩百航看不过眼,讥嘲道:“段大帅,兵败之罪不在一个女人身上吧,刚才还和人家雨水之好,现在就翻脸不认人,做男人不能这样无耻吧。”
段芝贵冷哼了一声,不敢说话了,倒是小翠云啜泣着说:“大帅有情有义,绝不是无耻。”
韩百航冷冷一笑,看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不假,人家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静住了,只剩下其他各节车厢里的交火声,尤其是车头上的机枪火炮,震得玻璃簌簌发抖。
“大帅,大帅,李副官战死了,弟兄们冲不上去,想要退回车厢来。”车厢外一个卫士急声喊道。
未等段芝贵说话,韩百航高声说道:“大帅有令,放弃夺车命令,停止交火,卫队放下武器,向直军投向。”
这个命令如一颗重磅炸弹,门外卫士愣了数秒钟,却不肯听韩百航的命令,咚咚的敲起了车门,叫喊道:“大帅,你在里面还好吗?请打开车门,这个命令要你亲自下!”
韩百航自然是不会给他们开车门,他逼上前去用枪指着段芝贵的脑袋,用大拇指压下驳壳枪的机头,低声道:“段大帅,你知道该怎么配合。”
段芝贵身子如抖糠一般,向门外颤声喊道:“是我下的命令,我不忍弟兄继续伤亡,大家放下武器吧。”
卫士似乎听出了段芝贵声音不对劲,敲门的声音更用力了,叫道:“大帅,我们不放心你,要当面下命令才行。”
段芝贵只能看向韩百航,韩百航冷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帅不想见任何人,速去传达命令吧,违令者军法从事。”
卫士们叫嚷开了:“姓韩的,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要见大帅,不然就硬闯进来了。”
韩百航闻言用枪顶了段芝贵一下:“你来处理。”
段芝贵咬了咬牙,叫骂道:“谁他娘的敢进来,老子毙了谁,都给老子滚蛋,别来烦了老子,韩排长下的命令,就是我段芝贵的命令,执行吧。”
卫士们在车厢外一阵犹豫,他们虽心里怀疑里面情况不对,可这时已经投鼠忌器了,不敢硬攻进来,只得束手无策。
韩百航不理外面的吵闹,他只把段芝贵挡在身前,若是卫队不管不顾的冲进来,他也有把握控制住局势。
列车继续奔行在铁路上,黑夜中沿途的景物模糊不见,大山一个个的翻过,很快进了涿州界内,期间路过几道直军布防的要隘,直军只见到火车呼啸而过,上面枪声密集,又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法进行拦截,只得层层向涿州汇报,称一列军列从琉璃店而来,上有猛烈交火,不知内情,请于涿州车站设法拦截。
此刻进驻涿州的是第三师第六旅,旅长张福来正在司令部中休息,就听到身旁的电话铃嘀铃铃的跳了起来,他本就睡得浅,忙跳起来接起电话,沉声道:“我是张福来,什么?从琉璃店来的火车,琉璃店那边已经乱起来了……你们不知道情况,我更不知道了,赶快去侦查,我会让人拦停火车的。”
挂断电话,张福来一头雾水,琉璃店是皖军最后盘踞的要地,怎么会连夜有一列火车冲过来,而且据前沿汇报,琉璃店车站夜里突起异变,车站枪炮声隆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此时是夜里,想要探明皖军的情况也得等明天,他想了想,抓起电话给涿州车站打去电话:“马上将装煤的火车皮停在车站轨道上,阻拦从琉璃店方向来车。”
车站守军接令不敢大意,连夜调动十余辆火车皮停在车站的四轨道上,探照灯全部打开,另外推来了两门山野炮,在两侧布置了机枪火力,等待不速之客的到来。
琉璃店车站,此时正爆发着一场内讧,段芝贵的列车被劫走后,留下的卫队长追之不及,懊恼的恨,盲目的怀疑到了第十五师身上,他便去找第十五师兴师问罪,第十五师自然不肯认账,大家都是一肚子火,三言两语不对,就动起了武,当时车站里人心惶惶,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双方的火气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然动起火来,这一交火就彻底乱了,卫队的人叫嚷着第十五师是奸细,第十五师更加不岔了,这时候同是败军的第一师部队早与第十五师不对付,帮着卫队欺压第十五师,第十五师见两头受气,义愤之下大打出手,战况尤为激烈。
与此同时,军列呼啸着到达涿州车站,火车司机见到前方的拉煤车时,便果断的拉起制动,列车车轮和钢轨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列车渐渐停住了,车站四周的第六旅部队蜂拥冲了上来,向车上仍负隅顽抗的皖军发起进攻。